明朝成化年间,苏州府吴江县有个书生姓沈名渊,表字清源,生得眉目疏朗,性情温良。这年正值大比之年,沈渊收拾书箱,辞别老母,欲往南京应试。临行前,母亲将一枚祖传青玉印章交与他,嘱道:“此乃你祖父当年在翰林院时所用,盼你此去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这日行至镇江府地界,忽遇瓢泼大雨。沈渊见前方有座古寺,急急奔去避雨。才进山门,却听偏殿传来女子啜泣之声。循声望去,见一老妪携着个戴孝的少女,正对着佛像哀哀哭泣。那少女虽衣衫素净,却生得秋水为神玉为骨,沈渊不觉多看两眼。
老妪见他是个读书人,拭泪道:“公子见笑,这是我女儿玉娘。她父亲原是南京通判,因得罪权贵被诬下狱,冤死狱中。我母女欲往扬州投亲,谁知亲戚早已搬离,盘缠用尽,只得在此暂住。”沈渊心生怜悯,将随身干粮分与她们,又取出二两银子相赠。
雨住天晴,沈渊正要告辞,忽见寺外闯进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黑脸汉子喝道:“好你个薛玉娘,躲到这里来了!你父生前将你许配给我们家公子,今日特来迎亲!”玉娘吓得面色惨白,老妪颤声道:“那婚约早已退掉,你们强逼良家女子,天理不容!”
黑脸汉子正要动手,沈渊挺身而出:“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强抢民女!”那汉子冷笑道:“穷酸书生也敢多管闲事?”说罢挥拳打来。沈渊虽是个文弱书生,却懂得些拳脚,闪身避过,顺势一绊,将那汉子摔个嘴啃泥。众泼皮一拥而上,沈渊且战且退,渐渐不支。
危急时刻,寺外传来马蹄声,但见一位青衣壮士纵马而至,见状大喝:“何处狂徒在此行凶!”声若洪钟,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那壮士翻身下马,三拳两脚便将众泼皮打得抱头鼠窜。
壮士拱手道:“在下姓赵名毅,原在军中效力,如今解甲归田。适才路过,见不平之事,特来相助。”沈渊忙还礼道谢。赵毅见他们无处可去,便道:“寒舍就在左近,若不见弃,可暂住几日。”
原来这赵毅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宅院虽不豪华,却甚是清雅。安顿已毕,沈渊与玉娘常在园中相遇。有时见玉娘在亭中刺绣,沈渊便驻足与她说话;有时沈渊在月下读书,玉娘便悄悄送来参汤。二人情愫暗生,赵毅看在眼里,这日对沈渊道:“我看你二人情投意合,若不嫌弃,赵某愿做这个媒人。”
沈渊大喜,当即修书回家禀明母亲。谁知书信才去三日,这日忽然来了个锦衣卫千户,带着一队人马将赵宅团团围住。那千户厉声道:“薛通判一案尚有疑点,其家眷须带回衙门问话!”不由分说,将玉娘母女押上囚车。沈渊欲要理论,却被赵毅死死拉住。
当夜沈渊辗转难眠,忽闻窗外石子声响。推窗一看,却是赵毅。“沈兄弟,我打听清楚了。那千户姓严,原是陷害薛通判的仇家党羽,此番是要斩草除根。”沈渊惊道:“这却如何是好?”赵毅沉吟道:“如今唯有去南京寻我故交——应天府尹周大人。”
二人当即收拾行装,连夜赶往南京。不想才进城门,便见各处张贴海捕文书,画的正是沈渊与赵毅。原来那严千户竟诬告他们勾结江洋大盗。二人慌忙躲进一条小巷,却听身后马蹄声急,追兵已至。
正在无路可逃之际,旁边一扇小门忽然开启,有个老者低声道:“快进来!”二人不及多想,闪身而入。但见院内曲径通幽,竹影婆娑,竟是个极雅致的所在。老者引他们到书房,点亮灯烛,沈渊不觉惊呼:“周世伯!”
这老者正是前任礼部侍郎周文渊,与沈渊祖父乃是同科进士。周老先生听罢原委,捻须叹道:“那严千户乃当朝司礼监太监严嵩的远亲,权势熏天。如今之计,唯有让玉娘母女亲自面圣告御状。”沈渊苦笑道:“我等平民,如何见得皇上?”
周老先生微微一笑:“下月十五,圣驾将幸临朝天宫祈福。届时老夫自有安排。”说罢取出一封书信,“你们先去城东找翠云庵的静慧师太,她自会护你们周全。”
这翠云庵看似寻常,内中却别有乾坤。静慧师太竟曾是宫中女官,因避祸出家。她将沈渊等人安置在后院密室,每日里教玉娘宫廷礼仪,又让沈渊专心备考。
转眼到了月中,这日忽有大队官兵前来搜查。静慧师太不慌不忙,将众人藏入地窖。谁知玉娘因照顾生病的母亲,迟了一步。眼看官兵已到禅房外,玉娘情急生智,将头发披散,脸上涂了香灰,装作疯癫模样。
那军官见是个疯尼姑,啐了一口,转身要走。不料随行中有个婆子眼尖,认出玉娘耳垂上的朱砂痣,大叫道:“她就是薛玉娘!”顿时刀剑出鞘,将禅房围住。
便在此时,庵外忽然传来鸣锣开道之声。但见八人抬的大轿停在门前,走下一个身着蟒袍的太监,朗声道:“太后懿旨到!”原来静慧师太早派人往宫中报信。那严千户见势不妙,欲要强行拿人,却被御林军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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