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都的“夜”,是永恒凝固的昏红与铁锈般的暗沉。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穹顶深处那些巨大红月,混杂着永不散去的血腥、硫磺与绝望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沙砾。
忘川行走在一条狭窄、污秽的巷道里。两侧是歪斜、仿佛随时会倾倒的黑色石屋,墙壁上布满了干涸的、层层叠叠的暗红污渍,以及各种扭曲怪诞的刻痕。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嘶吼、癫狂的狂笑,还有骨骼断裂的脆响。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暗处投来窥视的目光,带着贪婪与试探。
但当触及忘川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眸时,那目光瞬间冻结,如同被无形的寒流扫过,仓皇缩回阴影深处,如同受惊的蟑螂。
他最终在一处更为偏僻、几乎被巨大建筑阴影完全吞噬的角落停下。这里有一间低矮的石屋,门板早已腐朽大半,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没有门锁,也不需要门锁。在杀戮之都,真正的锁,是实力。屋内空间狭小,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倾倒的石凳,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混杂着不明的黑色污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这气味并非源自忘川,而是早已浸透了这石屋的每一寸石头,如同烙印。
或许这里曾有过主人,但此刻,他是唯一的“住客”。忘川并不在意。他拂去石床上厚厚的积尘,盘膝坐下。
玄色的衣袍与这死寂、污浊的环境仿佛融为一体,唯有他本身,如同一块投入浊水的寒冰,格格不入。
闭上双目,心神沉入体内。魂力流转,经过三月地狱杀戮场不间断的淬炼与吞噬,已然逼近七十级的瓶颈,汹涌澎湃,带着一种即将破开枷锁的锋锐感。
然而,就在他试图梳理、精纯这股力量时,一股异样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从魂力深处、甚至更深层的血肉与精神中浮现。
混乱、无序、癫狂、嗜血……仿佛浓缩了整座杀戮之都的负面精华,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试图侵蚀他的理智,扭曲他的意志。
这是杀戮之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战斗,悄然渗入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灵魂深处。积累三个月,已如浓稠的污秽泥沼。
忘川眉头微蹙。他尝试以自身魂力去驱散、净化这股混乱气息。然而,魂力一接触,那混乱气息非但没有被驱散,反而如同受到了刺激的毒藤,瞬间变得狂暴,试图反向侵蚀他的魂力!
就在这危险的拉锯即将升级的刹那——
嗡!
一股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最深处、从那株扎根于精神之海的古老建木虚影上弥漫开来!
那是属于“丰饶”的力量,古老、浩瀚、包容万物生机。它并未直接与混乱气息对抗,而是如同一层坚韧而柔和的滤网,瞬间笼罩了他的整个精神世界。
几乎同时,他魂力核心处,那代表着“虚无”的漆黑漩涡,骤然加速旋转!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湮灭之力轰然爆发,将意图侵入的狂暴魂力湮灭殆尽。
那足以让普通魂师瞬间堕落的杀戮气息,在触及“虚无”领域的瞬间,便如同投入黑洞的光线,被彻底分解、同化,成为了“虚无”本身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无声无息。
忘川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刚才那瞬间的交锋,让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关键的信息!
这杀戮之都弥漫着一种强大无匹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着这片空间。它压制着所有魂技的释放——那是一种源自神只的、近乎本源的领域力量!
然而,当这股规则之力试图作用在他身上,试图禁锢他体内属于“虚无”的那部分力量时……
他的“虚无”之力,竟然如同行走的漏洞,如同最锋利的刻刀,悄无声息地“湮灭”了那试图加诸于其身的规则枷锁!
并非强行突破,而是……否定其存在!
这发现让忘川的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涟漪。三个月来,他在地狱杀戮场中肆无忌惮地使用虚无之力,湮灭对手如同拂去尘埃。
从未受到规则反噬或执法队的额外“关照”,原来并非侥幸,也非杀戮之王网开一面,而是他的力量本质,本身就超脱了此地规则所能束缚的范畴!
“虚无……湮灭一切,包括规则本身么……”忘川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无”那冰冷光滑的刀鞘。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与掌控感。
如同暗流在心底涌动。这杀戮之都,这片由神只规则构筑的绝地,于他而言,竟成了一座……巨大的、任由他试验力量的熔炉!
时间在这片没有昼夜的地狱里失去了意义,唯有地狱杀戮场那永不间断的嘶吼与血腥,是唯一的计时器。
三个月,二十场连胜。
每一次踏入那巨大的圆形屠宰场,忘川的对手,无论强弱,无论采取何种策略——偷袭、围攻、防御、逃窜——最终的下场都毫无例外:灰飞烟灭!彻底消失,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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