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期望儿子回报什么丰功伟绩,他们只希望他平安、幸福、强大,拥有他们无法企及的美好人生!甚至,希望他不要像他们这样卑微、这样无力!
就在宁荣荣被这无声的时光之书震撼得心神摇曳时,她的目光骤然定格在墙角一处更低矮的位置。
那里,刻着一行更加稚嫩、歪歪扭扭,显然出自孩童之手的句子:
“爹,娘,你们为什么这么爱我呀?”
孩子气的困惑,带着最纯真的不解。
而在这句稚嫩提问的旁边,刻着另一行字迹。那笔迹沉稳有力,透着一种如山岳般的坚定与坦荡,仿佛父亲忘山河那沉默的身影就站在墙边,用他粗糙的手指,一笔一划地刻下答案:
“傻瓜,为什么这么爱你?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呀,爱你就不需要理由了。”
紧接着,在这行字的下面,是另一行更加娟秀、却同样透着无尽温柔的细小刻痕,带着母亲萧卿云特有的细腻与深情:
“如果爱需要理由的话,那就不是爱了。这个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爹娘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
“永远等你”…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雷,狠狠劈在忘川那被自我厌弃的冰海所冻结的意识之上!
宁荣荣再也无法忍住,她猛地转头看向忘川,泪水汹涌:“忘川哥哥!你看!你看伯父伯母写的!”
忘川的目光,早已被那两行字死死地钉在墙上。
爱…不需要理由? 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所以爱就是本能? 家…永远都在?永远等候?
这些字迹,他毫无记忆!那稚嫩的提问,那沉稳的回答,那温柔的承诺…所有与之相关的画面,都早已被体内那日益强大的虚无之力和自我封闭的绝望所侵蚀殆尽。
然而…
为什么? 为什么看着这些陌生的字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眼眶酸涩得如同被浓烟熏燎,冰冷的液体无法控制地沿着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比他刚才触碰到银发时更加汹涌?
那冰冷的、名为“不值得”的自我审判壁垒,在这朴素到极致、却又厚重到足以承载整个世界的父母之爱面前,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是啊! 爱,什么时候需要附加条件了?
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需要他献祭什么来换取垂怜。 他们也不是苛刻的交易者,不会因为他功成名就还是落魄潦倒而增减分毫的爱意。
他们只是爹娘!是给了他生命、用尽全力护他长大、在他离开后日思夜想、在绝望中依然书写思念的父母!
他们不会怪他没保护好他们!他们在灾难来临前刻下的最后心愿,是“别像爹娘这样”!是希望他幸福强大!
他们只会庆幸他还活着!庆幸他没有被符林抓走!庆幸他能获得力量!哪怕这份力量伴随着痛苦和迷失!
他们最深的恐惧,从来不是自己遭受苦难,而是他遭遇不测! 他们最深的期盼,从来不是他功成名就回来拯救他们,而是他能平安喜乐,好好活着!哪怕他们永坠黑暗!
这份爱,如同原初的土壤,承载一切,孕育一切,不问索取,不求回报!它不是因为“值得”才存在,它是生命本身赋予的、最纯粹的本能!
他一直在用“我带来了灾祸”这把名为愧疚的刀,疯狂地切割着自己与这份爱的连接!他以为自己不配,却从未真正理解过这份爱的本质!若是在这里摒弃自己才是真正的抛却了父母那沉重的爱意。
内心那片被自我厌弃和愧疚冰封的荒原,在这如同创世之光般的领悟下,轰然崩塌!坚冰化为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那空茫了许久的胸膛,仿佛被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温暖、也更加酸楚的东西猛地填满!那不是虚无的吞噬感,那是感性的共鸣,是与血脉源头最深沉连接的回归!
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也随之而生——那是卸下了沉重枷锁后的轻盈,是清除了灵魂污垢后的澄澈。仿佛堵塞的河道被洪流冲开,积蓄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是啊…”一声压抑的、如同悲鸣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忘川死死咬住的牙关。他高大的身躯顺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落,最终半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那刻满了时光与爱的斑驳墙面。
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地从他紧闭的眼睑中涌出,浸湿了墙上的尘土,晕染着那些沉默的刻痕。
宁荣荣也跟着蹲跪下来,她没有试图拥抱他,也没有出声安慰。她只是伸出手,温柔地、坚定地覆盖在他死死抠进泥土、指甲崩裂流血的手背上。她将自己的温度、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理解,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此时此刻,无声的陪伴,就是最深的理解。
精神之海。 这片曾经因为虚无之力的侵蚀而变得灰暗、死寂、边界模糊的奇异空间,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剧烈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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