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1120 年)仲春,汴京城外的御河泛起细碎涟漪,宋徽宗赵佶的手指却在 “海上之盟” 盟约上微微发颤。案头羊脂玉镇纸下压着童贯从登州传回的密信,字里行间皆是与金国使者密会的惊险。当玉玺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的篆文缓缓印在素绢,漏壶中的夜露正顺着青铜螭龙的嘴尖坠落,在承露盘中击起细小水花。这位痴迷书画的帝王望着案头新裱的《瑞鹤图》,不曾想到这份盟约将撕开北宋王朝华丽的锦绣,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败絮。盟约白纸黑字:金取辽中京大定府,宋攻辽南京析津府(燕京),灭辽后燕云十六州归宋,宋将原输辽之岁币转纳于金。枢密院送来的舆图上,燕云十六州的边界被朱笔重重勾勒,恍若帝王心中炽热的执念。
北方草原上,辽国已如风中残烛。天祚帝耶律延禧的游猎车队在广袤原野上逶迤百里,海东青尖锐的啼鸣刺破长空,却惊不起这位沉溺畋猎的帝王半点警觉。女真铁骑自白山黑水间呼啸而出,黄龙府的城墙在投石机的轰鸣声中轰然倒塌,宁江州的守将望着漫山遍野的女真战旗,绝望地将佩刀插入胸膛。而在东京汴梁,童贯身着崭新的金吾卫将军甲胄,在崇政殿接受宋徽宗 “复汉唐故土” 的密诏。这位凭借揣摩圣意平步青云的宦官,将军事印信随意抛给翰林院新科进士,美其名曰 “以文驭武”。雄州校场上,二十万宋军列队出征,生锈的甲胄碰撞声稀稀拉拉,羸弱的战马啃食着枯黄的野草,混在军伍中的民夫偷偷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 他们不过是被里正用麻绳捆来充数的市井百姓。
燕京城下,宋军的溃败如同一出荒诞的悲剧。第一次攻城那日,都统制刘延庆在中军大帐中捧着《孙子兵法》瑟瑟发抖,听闻辽军战鼓声,竟下令扎营十里之外。暮色四合时,辽将萧干率领两千 “怨军”(辽降军改编)借着漫天黄沙发起突袭。宋军营帐瞬间陷入混乱,士兵们在黑暗中互相砍杀,惨叫声与马蹄声交织成地狱般的乐章。第二次攻势,宋军好不容易将云梯搭上城墙,却因将领私吞犒赏,士兵们攥着冰冷的兵器纹丝不动。辽军的投石机开始轰鸣,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落下,云梯上的宋军被砸得血肉横飞,未死之人坠入护城河,染得河水猩红。溃散的宋军在慌乱中点燃营帐,火光照亮了燕京城头百姓麻木的面孔,他们望着这些自诩 “王师” 的军队,眼中满是轻蔑与悲凉。
当宋军在燕京屡战屡败时,金国铁骑在完颜阿骨打的率领下正席卷辽国腹地。宣和四年(1122 年)初春,寒风裹挟着雪花掠过中京城头,金军的 “女真大字” 战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仅仅半月,这座辽国陪都便宣告陷落,天祚帝在亲兵护卫下仓皇出逃,连冠冕都遗落在逃亡的路上。金国使臣带着缴获的辽国宝器南下,却在雄州目睹了宋军的溃败。消息传回会宁府,金国朝堂上爆发出震天的嘲笑。完颜阿骨打抚摸着腰间镶嵌宝石的弯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南朝军队,不过纸糊泥塑耳!” 自此,金国文书中的措辞从 “盟友” 悄然变成 “南朝”,使臣们开始在汴京大街小巷丈量道路,画师们偷偷描绘着汴河两岸的繁华,一份份详细的中原地图,正在金国枢密院的密室中悄然绘制。
而在汴梁的艮岳园林,宋徽宗正为新得的太湖石题诗。“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的墨迹未干,童贯用百万贯 “燕京代税钱” 赎回的不过是一座空城。残破的城墙下,百姓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宋军入城,那些号称 “收复失地” 的士兵,此刻正忙着抢夺百姓家中的存粮。枢密院送来的战报被贴上 “大捷” 的标签,赵佶将其与《宣和画谱》一同收藏,继续在御花园中欣赏着人工堆砌的山水。直到宣和七年(1125 年)冬,“张觉事件” 如导火索般点燃金国的怒火。金军铁骑踏破黄河冰面的那一刻,汴京的琼楼玉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曾经的盟友化作索命的厉鬼,将北宋王朝拖入靖康之变的深渊,只留下《清明上河图》中繁华的幻影,在历史的尘埃中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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