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的冬风裹挟着北国的肃杀之气,如无数把淬毒的匕首,割裂汴梁城厚重的夜幕。凄厉的号角声混着加急战报的马蹄声,在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上反复回荡,将整座都城浸染成一曲绝望的丧歌。刚将皇位仓促禅让给儿子的宋徽宗赵佶,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鎏金镶玉的御案边缘,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上不断推进的朱线。案头未干的《听琴图》墨迹还泛着湿润的光泽,画中抚琴雅士的悠然神态,与此刻御书房里凝重压抑的氛围形成刺眼的反差。当八百里加急奏报传来中山府沦陷的消息,这位醉心书画、怠于治国的帝王,浑身剧烈颤抖,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 —— 那可是中原最后的屏障,屏障一破,汴梁便如砧板鱼肉!
暮色四合,汴梁宣泽门在夜色中悄然开启,吱呀的开门声惊起城墙上一群乌鸦。三千辆雕花马车缓缓驶出,车厢内塞满《清明上河图》摹本、汝窑天青釉瓷等稀世珍宝,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重而压抑的声响。童贯率领的胜捷军如黑云般簇拥着车队,铁甲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赵佶裹着华贵貂裘,蜷缩在装饰精美的暖轿内,外面传来百姓撕心裂肺的哭号 “官家别走”,他却恍若未闻,只颤巍巍地命侍从将内府收藏的《瑞鹤图》轴又紧了紧。车队所过之处,州县的灯火次第熄灭,百姓家中的存粮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强行征走,用来烹制御膳;年轻力壮者被绳索捆绑,哀嚎着被拖去修建行宫,妻离子散的哭喊声在寒夜中回荡。
泗州城的雪夜格外阴森,呼啸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惨白。数万民夫在皮鞭的抽打下,艰难地砍伐着千年古柏。木材断裂的咔嚓声、民夫的哀嚎声与风雪声交织在一起。一位老木匠因测量出现些许误差,便被监工残忍地钉死在尚未完工的飞檐上,鲜血顺着精美的雕花梁柱流下,在洁白的雪地上晕开触目惊心的红色。而此时的赵佶,正戴着金丝眼镜,闲适地坐在新筑的暖阁里。暖阁内,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熏香袅袅,他手持放大镜,全神贯注地品鉴米芾的《蜀素帖》,不时摇头晃脑,赞叹不已,对外面的人间惨剧充耳不闻。扬州刺史在寒风中跪了三昼夜,膝盖早已被冰雪冻得失去知觉,才换来赵佶肯收下从二十七个富户家抄来的青铜编钟。那些失去传家宝的富户,有的悲愤交加,悬梁自尽,尸体就横陈在衙门外冰冷的石板路上,无人收殓。
镇江北固山云雾缭绕,宛如人间仙境。赵佶伫立山头,望着长江滚滚东逝,表面上神态悠然,心底却在疯狂谋划着重掌乾坤。他将御书房精心伪装成普通茶寮,暗格里藏着与各地官员往来的密信,通过亲信操控着东南十三州的粮道。当宋钦宗派来索要玉玺的使者匆匆赶到时,正撞见赵佶将新得的《中秋帖》小心翼翼地铺在沉香木案上。他戴着洁白的丝绸手套,手持金镶玉镊子,亲自用宣和裱法重新装裱。面对使者焦急的质问,赵佶却慢条斯理地笑道:“这卷晋人真迹,笔力苍劲,神韵非凡,比那方印玺更值得玩味。” 说罢,继续专注手中的活计,对使者的存在视而不见。
这场父子间的权力拉锯战,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巨浪,迅速席卷整个朝廷。宋钦宗一纸诏书,果断罢黜赵佶安插在各地的亲信;赵佶则以 “太上皇圣谕” 宣布东南自治,双方剑拔弩张。黄河岸边的宋军将士们,看着南北两道截然不同的调令,在营帐中面面相觑,满脸迷茫。有人悲愤地折断手中长枪,大声怒吼:“究竟该听谁的?” 江南百姓望着赵佶船队中闪烁的奇珍异宝,心中的悲愤再也无法压抑。他们用红漆在运河石桥上写下 “君父弃国,天日昭昭” 八个大字,每一笔都饱含血泪,控诉着帝王的昏庸与自私。
汴京的百姓守着被掏空的国库,听着南方传来赵佶修建奢华 “撷芳园” 的传闻,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曾经繁华无比的都城,此刻人心惶惶。当金兵再次兵临城下,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竟找不到足够的箭矢御敌。二十三日的坚守,在人心尽失的悲怆中轰然崩塌。靖康二年的春天,汴梁城飘着细雪,仿佛在为这个王朝的覆灭哭泣。而此时的赵佶,他的书画珍宝仍在运往江南的途中,见证着一个王朝因帝王私欲而覆灭的荒诞与悲凉,也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段令人唏嘘不已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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