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二年深秋,长江北岸的寿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枯黄的落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裹挟着细沙掠过青石板路,城墙上斑驳的箭孔还残留着前朝战事的痕迹,预示着一场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侯景身披玄铁战甲,腰间的狮头吞口刀泛着冷光,他立在雉堞之间,望着远处苍茫的天际,浑浊的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苗。“今主上昏庸,奸臣当道!” 他嘶哑的喊声惊飞城头寒鸦,“吾等当以‘清君侧’为名,匡扶社稷!” 话音未落,鼓角声骤然响起,数万叛军如潮水般涌出城门,铁蹄踏碎满地霜华,扬起的尘烟遮蔽了半边苍穹。
此时的梁朝,表面上依然维持着繁华的假象。秦淮河上画舫依旧歌舞升平,桨声灯影里飘来婉转的吴歌;朱雀桥上簪缨云集,世家子弟们华服鲜衣,斗富争奢。然而在这浮华之下,危机早已暗流涌动。梁军驻地杂草漫过营垒,士兵们整日聚众赌博,生锈的戈矛斜倚在墙角,被蛛网层层缠绕。梁武帝萧衍身披僧袍,盘坐在同泰寺的蒲团上,双目微阖,口中喃喃念诵佛经。当侯景叛乱的军报如雪片般飞来时,他捻着佛珠轻笑:“不过是疥癣之疾,朕派一偏将便能荡平。”
侯景的叛军所过之处,宛如黑色瘟疫蔓延。在历阳,他们将投降的守军捆在城头当作箭靶;在横江,战船纵火焚烧,江面浮尸如蚁。由于梁朝多年的腐朽统治,百姓对朝廷早已失去信心,甚至有些地方的百姓麻木地看着叛军经过,将井水倒入瓮中,默默关上斑驳的木门。而梁军将领们或是望风而逃,或是暗中与叛军勾结,使得城池接连失守。短短三个月,叛军的旌旗已飘扬在石头城下,建康城的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建康城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朱雀大街上,商人们手忙脚乱地用木板封住店铺,瓷器碎裂声与哭喊声交织;巷陌深处,老妪将传家玉佩缝进孙儿衣襟,颤抖的手扎破了指尖。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守军攥着磨损的盾牌,望着城外如黑云般压来的叛军,牙齿不住打颤。侯景的军队架起数十座高达三丈的楼车,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落城砖上的青苔。当叛军用火箭点燃宣阳门时,冲天火光中,整个建康城仿佛坠入了阿鼻地狱。
萧衍终于从佛梦中惊醒时,太极殿的龙椅早已积满灰尘。他颤抖着展开最后一封求援信,信纸边缘被血渍晕染 —— 那是守城将领临终前的绝笔。“调集沿江诸军!” 他声嘶力竭的命令换来的却是死寂,殿外的宫人们已作鸟兽散,唯有漏壶的滴水声在空旷的大殿回响。望着群臣们惨白如纸的面孔,萧衍突然想起年轻时金戈铁马的岁月,泪水顺着皱纹沟壑滚落。可一切都太晚了,当叛军的喊杀声穿透宫门,这位八旬帝王被架着逃向台城时,冠冕跌落,白发凌乱,如同被拔了羽毛的凤凰。
台城之内,萧衍蜷缩在褪色的龙榻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鼎沸人声。曾经巍峨的宫殿如今蛛网密布,御膳房早已断炊,侍从们偷来的糙米混着砂石,硌得他牙龈出血。透过雕花窗棂,他看见叛军将百姓驱赶到玄武湖边,寒光闪过,鲜血染红了半湖秋水。“大梁... 亡矣...” 他枯瘦的手指抓着绣有金龙的锦被,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当最后一粒米耗尽时,这位统治南梁四十八年的帝王,在饥寒交迫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侯景之乱如同一把利刃,将南朝的繁华彻底割裂,从此江南大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往昔的盛世华章化作了焦土上的残垣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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