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元年冬月,朔风裹挟着细雪扑打在洛阳太极殿的青铜鸱吻上。当羯族武士将十二旒金冕缓缓扣上石虎头顶时,烛台上盘绕的铜龙突然爆开一簇幽蓝灯花,烛泪顺着龙鳞蜿蜒而下,宛如凝固的血痕。这位踩着侄子石弘尸身登上皇位的新君,指尖抚过龙椅扶手上冰凉的螭纹,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狞笑,嘴角的疤痕随着抽搐的肌肉扭曲成可怖的弧度。次日破晓,绣着玄色 “赵” 字的令旗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一场比严冬更肃杀的血腥清洗,如同裹挟着暴雪的朔风,迅速席卷后赵全境。
邺城监狱深处,刑讯室的墙壁上凝结着暗红血痂。老臣程遐被锈迹斑斑的铁链吊在房梁中央,十指早已被竹签贯穿,肿胀的指尖渗出脓血。当狱卒将烧得通红的铜壶倾斜,滚烫的铜汁顺着竹签缝隙缓缓浇下时,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厚重的木门,混着皮肉焦糊的刺鼻气味在昏暗巷道里回荡。而此刻,洛阳宫内,石虎慵懒地倚在镶满象牙的胡床上,手中把玩着石堪的紫绶金印,目光却死死盯着跪在阶下的心腹张离。“太傅朱景、车骑将军石聪已枭首示众,长安驻军指挥使昨夜全家十七口...” 未等汇报完毕,石虎突然暴起,将西域进贡的夜光杯狠狠砸向铜镜。清脆的碎裂声中,飞溅的镜片划破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只双目赤红嘶吼道:“一个不留!连石勒喂过的狗,都要扒皮抽筋!”
这场屠戮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太极殿前的青铜骆驼脚下,黑血凝结成厚厚的痂块,每逢阴雨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洛阳城外的乱葬岗,野狗成群结队啃食骸骨的声响,与夜枭的啼鸣交织成阴森的挽歌。当长安城最后一位反对者的头颅被高悬在朱雀门上时,石虎却盯着案头的舆图,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漳水之畔。他猛然抽出腰间镶着狼牙的匕首,狠狠戳向邺城的方位,咬牙切齿道:“当年曹孟德在此称雄,朕的宫殿,定要比铜雀台更巍峨!”
邺城工地之上,百万民夫在黄土中挣扎求生。监工挥舞着裹着铁刺的皮鞭来回巡视,每抽打一鞭,便能带下一块血肉模糊的皮肤。十五岁的少年阿牛踉跄着扛起沉重的夯杵,干裂的嘴唇渗着血珠,冻僵的手指还死死攥着半块掺着谷壳的窝头。突然,他眼前一黑栽倒在滚烫的夯土里,再也没能起身。而督造官王朗却在华丽的营帐中,向石虎谄媚禀报:“陛下圣明!新宫地基已深达十丈,琉璃瓦皆是从高句丽跨海运来的...”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凄厉哭嚎 —— 几名民夫试图将累死的同伴埋进墙基,却被监工发现。石虎闻言,眯起眼睛盯着沙盘上的宫殿模型,突然拍手大笑:“好!活人筑基,定能镇住龙脉!”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新落成的凤阳门时,整座邺城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宫殿内,江南劫掠而来的明珠翡翠堆成小山,三百名少女被锁在白玉雕琢的浴池中,被迫采摘花瓣调制浴汤,稍有不慎便遭鞭笞;而城外的难民窟里,寒风卷着雪花掠过破败的窝棚,一位母亲正颤抖着将死去的婴孩埋进雪堆,远处传来戍卒催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最后的安宁。北风呼啸着掠过邺城高耸的飞檐,卷起宫殿立柱上的金箔,也卷起了后赵百姓无尽的绝望叹息,那声音,仿佛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无声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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