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将至,皇家祖庙本该弥漫着庄重的香火气息。朱红宫墙内,苍柏森森,数十座历代先帝的神龛依次排列,鎏金的牌位在长明灯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梁柱上悬挂的锦绣帷幔垂落如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肃穆,让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敛声屏气。
可今日的祖庙,却被一阵刺耳的斧凿声打破了沉寂。刘子业穿着常服站在院中,看着工匠们抡起斧头砸向西侧的回廊,青灰色的砖瓦簌簌坠落,溅起一片尘土。他身后的内侍捧着颜料和画笔,脸色发白地站着,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
“动作快点!” 刘子业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这破地方留着碍事,拆了改建成射场正好。” 他目光扫过那些神龛,眼神里没有半分敬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审视。当看到宋文帝刘义隆的画像时,他忽然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庙宇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这老东西,当年还敢说朕的不是?” 他指着画像上那位面容清癯的先帝,语气里满是不屑。画像上的宋文帝身着龙袍,目光沉静,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刘子业一把夺过内侍手中的画笔,蘸了浓重的墨汁,大步走到画像前,在宋文帝的脸上胡乱涂抹 —— 先是给眼角画上歪斜的泪痕,又在嘴角添了两撇滑稽的胡须,最后竟在额头画了个丑陋的墨团,活像个市井小丑。
画师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万万不可啊!先帝画像乃国之重器,怎容亵渎?”
刘子业转头瞪了他一眼,手中的画笔掷在地上,墨汁溅了画师一脸:“朕是天子,别说涂画一幅画像,就是拆了这祖庙,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他抬脚踩过散落的瓦片,走到汉高祖刘裕的画像前,端详片刻,忽然觉得不顺眼,便命人将画像摘下,扔在地上任工匠踩踏。
消息传到朝堂,吏部尚书蔡兴宗再也按捺不住。他捧着朝笏直奔祖庙,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气得浑身发抖 —— 回廊的立柱已被砍断三根,宋文帝的画像被涂得面目全非,地上还散落着几幅被撕碎的先祖卷轴。“陛下!” 他跪在刘子业面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祖庙是天下根本,先祖画像乃万民敬仰之所!陛下此举,是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刘子业斜睨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聒噪的蝉:“蔡大人是老糊涂了?朕想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臣不敢指摘陛下,” 蔡兴宗抬起头,花白的胡须抖动着,眼中满是痛心,“可先帝创业艰难,才有今日大宋江山。陛下如此亵渎先祖,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号令四方?” 他身后的几位老臣也纷纷跪倒,附和着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刘子业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最恨别人拿 “列祖列宗” 来压他。“看来蔡大人是嫌官帽戴得太久了。” 他冷笑一声,对着侍卫扬了扬下巴,“来人,把这些多嘴的老东西拖下去,杖责三十!”
侍卫们一拥而上,架起还在据理力争的蔡兴宗。老臣挣扎着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三思啊!祖宗基业不可毁!” 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杖责声。木板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一声声传出,伴随着老臣压抑的痛呼,听得一旁的内侍们心惊胆战,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三十杖打完,蔡兴宗已昏死过去,脊背血肉模糊,染透了身下的青砖。其他几位劝谏的大臣也个个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刘子业走到蔡兴宗身边,用靴尖踢了踢他的肩膀:“还敢管朕的事吗?” 见对方毫无反应,他嗤笑一声,转身对工匠们道:“继续拆,朕倒要看看,谁敢再拦。”
祖庙的破坏持续了三日。西侧回廊被彻底拆毁,五座先帝的神龛被挪走,三幅画像遭到涂改或焚烧。消息传出,建康城的百姓无不扼腕叹息,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却比以往更低了 —— 蔡兴宗的惨状还摆在那里,谁也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
国子监的博士们私下里整理被损毁的典籍时,看着那些被墨汁玷污的先祖画像,忍不住垂泪。“昔日商纣焚书坑儒,也不过如此啊……” 有人低声感叹,话音未落就被同伴捂住嘴,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像是在为这颠倒乾坤的时代,发出无声的哀鸣。
刘子业却对此毫不在意。他站在改建了一半的射场上,看着工匠们竖起靶子,拿起弓箭射了一箭,箭矢擦着靶心飞过,钉在远处的断壁上。“痛快!” 他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破坏后的快意。在他眼中,那些先祖的画像和牌位,不过是束缚他的枷锁,如今亲手打碎这枷锁,才觉得浑身舒畅。
只是那祖庙的残垣断壁间,香火依旧在风中摇曳,却再也暖不透那片被亵渎过的土地。而朝堂之上,杖责的伤痛尚未消退,恐惧却已像藤蔓般疯长,缠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的狂悖,早已越过了人伦与礼法的边界,正朝着无人能预料的深渊,一步步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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