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禁军营地的刁斗便发出 “当 ——” 的悠长回响,刺破了建康城的夜幕。营地内,篝火早已压得只剩暗红的炭火,巡逻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帐篷间的通道,甲叶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踩在军规的刻度上。值夜的校尉正对着沙盘推演布防,羊皮地图上的朱砂标记还散发着墨香,帐外的刁斗影子被月光拉得笔直,像一柄悬在营地上空的戒尺。
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营门外传来,惊得值夜的犬只狂吠不止。校尉皱眉起身,刚掀开帐帘,就见刘子业带着十几个醉醺醺的侍从闯了进来,腰间的佩剑斜斜挂着,锦袍的下摆沾着酒渍和草屑,分明是从宴会上直接赶来。
“都起来!别睡了!” 刘子业挥着酒壶,酒液泼洒在帐篷的帆布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巡逻的士兵慌忙跪地行礼,甲胄与地面碰撞的脆响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惊愕。他却看也不看,径直走到中军大帐前,一脚踹开帐门,里面正在轮值的士兵们猛地惊醒,手按刀柄的动作刚做出一半,就被他身后的侍从用刀指着咽喉。
“陛下深夜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校尉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躬身问道,目光扫过那些佩刀的侍从,手心已沁出冷汗。
刘子业将空酒壶扔在地上,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惊得炭火里的火星噼啪乱溅。“吩咐?” 他嗤笑一声,忽然指向帐外列队的士兵,“朕看你们戍守辛苦,特来赐酒!” 侍从们立刻搬来几坛烈酒,泥封被粗暴地砸开,辛辣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与营地里的烟火气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士兵们面面相觑,按照军规,值夜时严禁饮酒。可看着刘子业那双泛着酒意的眼睛,谁也不敢出声反驳。刘子业亲自提起酒坛,走到一个年轻士兵面前,将坛口往他嘴边凑:“喝!给朕喝干净!” 那士兵瑟缩了一下,喉结滚动着,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校尉,显然在犹豫。
“怎么?敢抗旨?” 刘子业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腰间的佩剑 “噌” 地一声抽出,寒光在炭火映照下直逼士兵的面门。士兵吓得浑身一颤,慌忙张开嘴,烈酒顺着嘴角灌进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下,胸前的甲胄被酒液浇得透湿。
刘子业却笑得格外畅快,又提着酒坛走向下一个士兵。有了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不敢再迟疑,纷纷接过酒坛往嘴里灌,可强饮的烈酒像火一样烧着喉咙,有人当场呕吐起来,污秽物溅在军靴上,引来侍从们的哄笑。校尉急得连连跺脚,刚想上前劝阻,就被刘子业瞪了一眼:“你也想尝尝抗旨的滋味?”
话音未落,一个老兵因为不胜酒力,刚喝两口就瘫倒在地。刘子业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在老兵胸口,将他踢得滚出丈远:“废物!连酒都喝不了,还敢守城门?” 他提着滴血的佩剑走过去,剑尖抵住老兵的咽喉,酒气喷在对方脸上,“信不信朕现在就斩了你?”
老兵吓得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地上的碎石上,很快就渗出血迹。周围的士兵们大气不敢出,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有人偷偷看向更夫的方向,希望能有人通报城外的驻军,可刁斗的影子依旧笔直,仿佛时间也在这荒唐的逼迫中凝固了。
半个时辰后,原本肃整的营地已变得一片狼藉。酒坛碎了满地,醉倒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还在无意识地呻吟,有的则抱着同伴痛哭。巡逻的队列早已溃散,甲胄被随意扔在帐篷顶上,战马被惊得在马厩里刨蹄嘶鸣。刘子业踩着满地的酒渍,忽然觉得无趣,便挥挥手:“走!回宫!”
侍从们簇拥着他离开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混乱,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直到马蹄声消失在夜色里,校尉才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有士兵哭着问:“校尉,明日若是敌军来犯,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却只能别过头,望着天边的残月,眼中一片绝望 —— 军纪已乱,军心已散,这道用酒液和刀刃撕开的口子,怕是再也缝不上了。
天色微明时,有早起的百姓路过营门外,看到那些醉倒在栅栏边的士兵,忍不住窃窃私语。昨夜的哭喊声和刀剑声早已传开,人们望着那面歪斜的 “禁军” 大旗,终于明白,连最精锐的护卫力量都已被这位少年天子搅得不成样子,这建康城的安稳,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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