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动静让周平安和翠儿身体突然一僵!
周平安心头更是猛地一紧,条件反射般地将那个装着琉璃管的小木盒盖上,塞进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破木箱子里。
翠儿则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块破布,试图盖住那些散发着浓烈霉味的瓦罐瓦盆,小脸吓得煞白。
“谁?”
周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里藏着一柄打磨锋利的匕首。
“平安?是爹。”
门外传来周守业那熟悉、带着浓浓关切和疲惫的声音。
周平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随即涌上一股暖流,又夹杂着些许后怕和愧疚。
他示意翠儿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
昏黄的灯光下,周守业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盅站在门口。
他穿着家常的棉袍,身形似乎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倦容,似乎刚做了什么费心思的事情。
周守业看着周平安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化不开的慈爱和心疼。
“爹?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歇着呀?”
周平安赶紧迎上去,接过父亲手里的食盅。
入手温热。
周守业走了进来,目光扫过这间弥漫着怪味、堆满瓶瓶罐罐的杂物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叹了口气,拉着周平安在唯一一张没放东西的小板凳上坐下。
“爹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又听翠儿说你在这西厢房,鼓捣什么。”
周守义的声音温和,带着点无奈。
“平安啊,爹知道你开智了,心思活络,想为庄里做点事儿,现在你执掌着家业,做的很好。”
“可也不能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骨啊!这深更半夜的,还在这……这味儿冲的地方待着。”
他揭开食盅的盖子,一股浓郁醇厚、带着丝丝甘甜药味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竟将那刺鼻的霉味都冲淡了几分。
里面是炖得澄澈透亮的淡黄色汤汁,几片薄如蝉翼的参片沉在盅底。
“这是爹刚才在厨房给你熬的参汤,快趁热喝了,补补元气。”
周守义将汤匙塞到周平安手里,眼神殷切。
“你看你,这些日子操心庄务,人都瘦了!万事开头难,可不能太急,身子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温热的参汤捧在手里,暖意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周平安的心底。
他看着父亲那布满关切和心疼的脸,以及鬓角上新添的几丝白发,想到父亲之前经历的种种劳神之事,这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却还记挂着深夜中的自己。
一股强烈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上鼻尖。
“爹……”
周平安的声音有些发哽,低下头用汤匙舀起一勺温热的参汤,慢慢送入口中。
那温润甘醇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人参特有的微苦回甘,暖洋洋地熨帖着五脏六腑,仿佛也驱散了这深秋寒夜里所有的疲惫、紧张和孤独。
“傻孩子,慢点儿喝。”
周守业看着儿子低头喝汤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神柔软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
“对了,平安,还有件事儿要跟你说说。”
周平安抬起头,咽下口中的汤。
“爹,您说。”
周守业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爹想着,你如今开智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又能干又有本事,是咱们周家的大喜事!以前那些笑话你的、看不起你的,现在都该让他们好好瞧瞧!”
“所以,爹和你吴伯商量了,打算七日后,在庄子里给你大办一场‘开智宴’!”
“开智宴?”
周平安微微一怔。
“对!”
周守业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光。
“广邀亲朋!咱们周家的宗老,清河县里有头有脸的乡绅,还有……爹特意托人递了帖子,请了青云书院的李山长!那可是咱们清河县最有学问、最德高望重的老举人!”
“请他老人家来给你正名分!去晦气!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周平安,是得了神仙点化,福缘深厚!以后看谁还敢嚼舌头根子?”
周守业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盛大的宴会,看到了众人对他儿子刮目相看的场景!
“爹要风风光光地办!让所有人都来沾沾我儿的喜气!也给你……嗯……给你将来铺铺路!”
他说着,眼神里带着点促狭和期待,压低声音补充道:
“说不定啊,还能给你相看相看合适的姑娘家……”
周平安端着参汤的手顿住了。
开智宴?广邀宾朋?还要请那位青云书院的李山长?
这排场,父亲这是要倾尽全力为他造势,洗刷过去“傻子”的名声。
这份沉甸甸的父爱,让他心中暖流涌动,感动莫名。
然而,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赵癞子被拖走时那怨毒的嘶吼: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找机会……老子定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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