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兆府,陈默立刻调阅了近半年来长安城内所有与画师、裱糊匠、雕刻匠相关的纠纷或案件记录。同时,他让赵虎带人去东西两市,暗中查访售卖绘画颜料和松节油的店铺,留意近期是否有行为异常、或大量购买此类物品的顾客。
“陈头儿,你是怀疑,那凶手就藏在这些画师匠人之中?”赵虎问道。
“可能性很大。”陈默指着自己根据受害者描述和现场痕迹初步绘制的“犯罪心理侧写”,“凶手对女性的面容有超乎寻常的执念,可能自身在情感或事业上遭受过与女子面容相关的重大打击。他熟悉人体面部结构,下手精准。墨和松节油,是他职业或癖好无法摆脱的味道。”
这种将凶手“画像”画出来的方式,再次让京兆府的同僚们感到新奇又难以置信。
忙碌间隙,裴明月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放在陈默案头。“你的方法,很特别。”她轻声说,“与大唐以往的查案方式,截然不同。”
陈默抬头,看到裴明月眼中不再是单纯的上级对下级的审视,而多了几分探究与认可。“只是角度不同而已。万物皆有迹可循,人心亦是如此。”
裴明月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让赵虎查访时,顺便留意一下,是否有与‘玄夜’相关的印记出现。我收到风声,此类制造恐慌的案件,似乎很合他们的胃口。”
陈默心中一凛,点了点头。画皮案与玄夜,这两条线似乎开始若即若离地交织在一起。
调查还在进行,凶手的挑衅却再次来临。
这一次,受害者是一位深夜从教坊司回家的小舞姬。案发地点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距离京兆府仅隔了两条街!
陈默带人火速赶到时,现场只剩下地上一小滩血迹,和空气里残留的、那丝熟悉的墨臭与松节油混合后散发出的刺鼻味道。附近的更夫是目击者之一,他哆哆嗦嗦地描述,看到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鬼影”,动作快得像风一样,捂住那女子的嘴,寒光一闪,便消失在了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他是在向我们示威。”陈默脸色阴沉。凶手选择在离京兆府如此之近的地方作案,其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他仔细勘察着地面,在墙边一个湿漉漉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片被踩踏过的、颜色颇为特别的赭石色泥块。这颜色,很像某种画师常用的天然矿物颜料。
凶手的活动范围,似乎正在缩小。
压力如山般压来。京兆府内,之前那些因陈默破获鬼市案而暂时沉寂的质疑声,又开始悄然抬头。甚至有人私下议论,陈默那套“奇技淫巧”对付凡人还行,面对这等“妖邪”,只怕是无能为力。
深夜,陈默独自在值房内,对着长安城坊图,将几起案发地点逐一标注,试图找出凶手的活动规律或者藏身区域。那赭石色的泥块就放在桌案一角,在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纸呜呜作响。
忽然,一阵极轻微的、仿佛猫爪挠门的声音响起。
陈默瞬间警觉,手握向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低喝一声:“谁?”
门外没有回应,那挠门声也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夜风灌入。然而,门槛之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物——
那是一个粗糙的、新糊的纸人。纸人没有画上五官,空白的脸上,却用浓墨,淋漓地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止”!
与鬼市案后收到的警告,如出一辙。
陈默捡起纸人,上面的墨迹未干,散发着浓郁的、与案发现场同源的墨臭。
凶手,或者说是“玄夜”的影子,不仅知道他的调查进展,甚至已经将警告,直接送到了他的门口。
陈默握着这个没有脸的纸人,看着门外深不见底的黑暗,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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