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渊抱着少女穿过走廊的步伐又快又稳,军靴踏在水泥地面发出规律而急促的声响,在午后的寂静中格外清晰。怀中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那纤细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来微凉的体温,与方才花园里那个对着古木露出震撼神情的女孩判若两人。
让开!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方两个正在说话的护士下意识地噤声退到墙边,看着他抱着人疾步而过,脸上写满了惊诧。
陈大川已经先一步冲进了病房,飞快地整理好床铺。陆景渊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在病床上,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她深陷在白色的枕头里,长发散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比平时更深的睡眠,额角那处微红在她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医生呢?陆景渊直起身,眉头紧锁,目光片刻不离床上的人,声音里压着一丝被强行克制住的焦灼。
已经去叫了,马上就到!陈大川连忙回答,看着团长紧绷的侧脸和床上再次昏睡的少女,心里直打鼓。这姑娘...真是个碰不得的瓷娃娃,怎么逛个花园都能晕倒?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很快赶了过来,带着听诊器、血压计等简单的仪器。病房里瞬间充斥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的细微声响。
陆景渊退开两步,给医生让出空间,但身躯依旧像一座山般矗立在床边,沉静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陈大川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医生熟练地进行着检查——翻开眼皮查看瞳孔,贴上听诊器倾听心肺,测量血压和脉搏。他的表情从最初的严肃,逐渐变得困惑,最后化为一种无可奈何的茫然。
陆团长,医生放下听诊器,转向陆景渊,语气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挫败,这位女同志...她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心跳、呼吸、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内,甚至可以说比很多健康人还要稳定。除了额角这点轻微的碰撞痕迹,我们检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
那她为什么昏迷不醒?陆景渊的声音冷硬,带着质问的压力。
医生推了推眼镜,显得有些为难:这个...从医学角度看,她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深度睡眠。非常深度的睡眠。我们尝试了轻微的刺激,但她完全没有反应。这种情况,和之前几次一样,超出了我们常规医学的解释范围。
又是深度睡眠。
陆景渊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这个结论,他听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让少女身上的谜团加重一分。一个来历不明、行为异常、会突然陷入诡异沉睡的少女。任何一个理智尚存、肩负职责的军人,都应该对此保持最高警惕。
他应该立刻向上级详细汇报所有异常,申请更专业的调查,甚至...采取必要的隔离措施。
理智的声音在脑中清晰地回响。
然而...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安静沉睡的脸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片段——她初醒时那双清澈又茫然的眼;她喝粥时笨拙却努力的模样;她递给他营养液时理直气壮的表情;还有刚才在花园里,她仰头望着参天古木时,眼中那近乎虔诚的震撼...以及,最后那声细弱蚊呐、带着全然依赖的——
大叔...抱抱...
那两个字,像一发精准的软质子弹,击中了他心防最薄弱处,并非摧毁,却让那钢铁般的结构内部产生了细微却不可逆的应力裂纹。
陈大川看着团长沉默伫立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如山,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团长,这...太邪门了。要不要...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要不要向上级汇报这个异常情况。
陆景渊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截断了陈大川未尽的话语。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陈大川心头一凛,立刻闭上了嘴,心里嘀咕:得,团长这是魔怔了!这丫头片子怕不是会下蛊!
你们都出去。陆景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医生和护士如蒙大赦,连忙收拾器械离开。陈大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退出了病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和少女几不可闻的平稳呼吸声。
陆景渊走到床边的椅子前,却没有立刻坐下。他高大的身影在病床前投下一片阴影,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沉睡中的少女。
内心的博弈从未如此激烈:
风险未知,应当谨慎。——这是最正确的职业判断。
但她若真有恶意,之前无数次独处的机会,为何毫无动作?——这是基于事实的质疑。
若她真需庇护,而我因猜疑将她推入绝境...——这个未曾浮现完全的念头,带来的竟是比面对任何已知敌情都更强烈的不安。
他想起她冲上马路倒在车前时,蜷缩在幽蓝光幕中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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