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后的所谓“庆功宴”,气氛压抑得像一场无声的守灵。
地点是RiNG附近一家灯火通明却莫名让人觉得孤寂的24小时快餐店。他们占据了最角落的U型卡座,仿佛需要墙壁的包围来获取一丝安全感。快餐店外面大雨倾盆,仿佛要洗刷一切的不安与愁绪。
桌子上,千早爱音提前承诺的“庆功大餐”几乎原封不动:金黄的薯条渐渐失去热气,变得疲软;汉堡的包装纸散开,露出里面冷掉的馅料;大杯的可乐杯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里面的冰块融化,稀释了甜腻的糖浆。
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食物的油脂味、甜饮料的化学香精味,以及一种更为粘稠的、名为“创伤后遗症”的无形物质。
高松灯蜷缩在最里面的位置,双手捧着一杯冰可乐,纤细的指尖因为低温而微微发红。
她并没有喝,只是怔怔地望着杯中无数细小的气泡挣扎着上升、聚集、然后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无声地破裂、消失。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能透过那些破裂的气泡,看到台下那个决绝离去的、崩溃的背影。
要乐奈坐在她旁边,倒是与这低气压格格不入。她捏起一根凉掉的薯条,像猫咪品尝新奇食物一样,小口地、专注地啃着顶端,如同猫儿一般的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敏锐地捕捉着其他三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千早爱音抱着手臂在对面如坐针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吸管包装纸,把它拧成扭曲的一小团。
她的目光在失魂落魄的灯和脸色铁青的立希之间来回移动,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安、困惑和一种仿佛做错了事却不知如何弥补的慌乱。
她张了几次嘴,想活跃气氛,却发现自己常用的夸张笑容和毫无营养的冷笑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声音又轻又怯,像怕惊扰到什么易碎品。
“那个…刚才…后台的…Soyo桑…还有…祥子…到底…”
“哐啷。”
椎名立希握着的可乐纸杯突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她猛地捏瘪!冰冷的可乐溅出来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毫无知觉。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像受伤后更显凶狠的野兽,直直地射向一直沉默不语,准备置身事外的璃光院星野。
“喂。璃光院。”
立希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锈迹!
“你不是想知道吗?想知道这个乱七八糟的乐队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为什么一首歌就能让一切变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颤抖着,仿佛吸入了玻璃渣。
“我告诉你。我把CRYCHIC的一切撕开给你看。”
她开始讲述。语速起初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仿佛在描述别人的故事。
“一切…都是从樱花飘落的那一天开始的。丰川祥子…像个自带聚光灯的神明少女,突然就把我们这些散落的…边缘人,捡到了一起。”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像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CRYCHIC。很可笑吧?听起来就像个注定会碎的梦。”
她的眼神渐渐飘远,仿佛穿透了快餐店廉价的装潢,看到了那些被时光柔焦过的午后。
“那时候…音乐室的窗户总是开着,能听到雨声…或者蝉鸣。祥子在弹钢琴,灯在写词,我打着鼓…soyo她…”
她下意识地用了爱音的称呼,随即顿了一下,改口。
“…长崎抱着贝斯,笑得…很温柔。是真的温柔。和现在那种…像戴着面具一样的脸不同。”
“我们一起写歌,分享便当,卡拉ok里玩弄饮料机…《春日影》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注入了一丝罕见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灯的歌词,经过祥子作曲的熏陶,像破碎星辰里长出的花…祥子的旋律…温柔得能溺死人…那大概是我们…最接近‘命运共同体’这个词的时候。”
然后,她的语调急转直下,瞬间变得冰冷、尖锐,充满了未被时间愈合的棱角。
“但是。就在某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雨天。和今天一样的雨。”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瘪的纸杯发出更凄厉的哀鸣!
“一直爽约的练习…直到那天她独自一人…用那种…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冷的眼神。像看一堆碍事的杂物。”
立希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和痛苦挤压着声带!
“几句话。就几句话。‘我是来退出这个乐队的’‘没有理由。’‘以后不要再见了。’”
她猛地砸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餐盘都跳了一下!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像丢垃圾一样!她根本不知道她随手毁掉的是什么!她不知道那些下午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消遣!但对有些人来说!那是全部!是好不容易才抓住的!能喘口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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