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弱的呻吟,被耳尖的陆骁给捕捉到了。
他闪身冲下地下室,只见行军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叶泠,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朦胧,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聚焦。他看到守在床边的陆骁,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水……”一个沙哑干涩的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
“等着。”陆骁转身从桌上端起那碗秦浅浅留下的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叶泠的头,将碗沿凑到他嘴边。
清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叶泠贪婪地喝了几口,才缓过一口气。他靠在陆骁的手臂上,环顾着这个简陋的地下室,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自己身旁,同样昏睡不醒的叶清婉身上。
他那双刚刚恢复神采的眼睛,瞬间一凝。
“小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乱动。”陆骁按住他,“她没事,只是灵力透支,昏过去了。”
叶泠这才重新躺下,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叶清婉的脸。他看着妹妹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她紧锁的眉头,眼神里翻涌着自责和心疼。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哑声问道,“那些怪物呢?”
“在圣克鲁斯小镇的一个废弃的仓库地下室。”陆骁言简意赅地回答,“外面的怪物,暂时清理干净了。”
叶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被围困、激战、以及最后那道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
“是她……救了我?”他问。
陆骁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将叶泠扶着躺好,自己则在床边坐下,声音低沉地将之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叶清婉的师父告知他们,父母是在“神启”组织做卧底,到他们进入小镇,遭遇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陆骁描述了那个女人如何对自己女儿痛下杀手,招招致命,又如何自相矛盾地留下“毁灭者”的弱点,最后又用无声的口型,指引他们找到了这个藏着叶泠的地下室。
整个过程中,叶泠都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陆骁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所以,你们都认为,她是在演戏?”
陆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叶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演得可真像啊……”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那里的剧痛还未完全消退。
“我遇到她的时候,也认出她了。”叶泠的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十八年了,她的样子变了很多,但那双眼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喊了她一声‘妈’,可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对我出手,没有丝毫留情。这一身的伤,都是拜她所赐。”
叶泠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但陆骁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是早已翻江倒海般的悲痛。
“她把我打成重伤,那个叫汉克的教授想杀了我,她却拦住了。”
“她说,我这样的人,是最好的实验素材,死了太可惜。然后,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现在想来……”叶冷顿了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去,“她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只是没想到,她竟能狠心至此……连小妹都下得去手。”
陆骁看着他,这个男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醒来后没有问自己的伤势,没有问任务的成败,心里念的,全是他的家人。
“她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婉婉离开。”陆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叶泠沉默了。
地下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良久,叶泠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我昏迷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
“维和部队那边……”
“已经失联。”陆骁打断了他,“现在,这里由我们接管。”
叶泠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知道,陆骁会处理好一切。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养好伤。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沉睡中的叶清婉,眼神变得柔软起来。
“这丫头,还是这么冲动。”他轻声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和无奈,“一个小姑娘家的跑来这种地方……”
陆骁看着昏睡的妻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她是为了找你。”
叶泠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再说话。
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王胖子和周秉回来了。
“队长!”两人冲了进来,看到叶泠醒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叶泠队长!你醒了!”
叶泠对着他们,虚弱地点了点头。
“幸存者都送走了?”陆骁问。
“送走了!”王胖子拍着胸脯,“史密斯上校派了两架‘黑鹰’过来,把人全接走了。那老外还一个劲儿地跟我们道谢,说回头要给我们颁发M国最高荣誉勋章呢!”
“得了吧,”周秉在一旁拆台,“我看他是想把你抓过去切片研究,看看你为啥那么能吃。”
“滚蛋!”
陆骁没理会他们的斗嘴,问道:“有没有‘神启’的动静?”
王胖子的表情严肃起来:“没有。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正常。教堂那边,我们检查过了,除了那两个大块头的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他们会回来的。”叶泠突然开口,声音虽弱,但语气却很肯定,“汉克的研究成果毁了,他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为了不暴露,也必须回来清理掉所有的痕迹,包括我们。”
一时间,地下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
他们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们现在,伤的伤,昏迷的昏迷,这仗,不好打啊!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叶清婉,眼皮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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