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林霄在坠落。
粘稠的血海包裹着他，腥锈味从鼻腔灌进肺叶。这不是幻觉——他的神经末梢正被工程师07遗留的坐标灼烧，那枚嵌在意识里的青黑色十字架，将下坠的黑暗染成铁锈色。血浪深处浮沉着医疗垃圾：针管、纱布、带癌细胞的病理切片，它们缠绕他的四肢，将他拖向深渊。
“放弃吧……”血海中浮出沈旭苍白的脸，少年时期的瞳孔清澈如未被污染的冰川，“你救不了被资本腌透的世界。”
林霄的喉骨迸出嘶吼。手术刀断柄在掌心发烫，少年沈旭残留的琉璃光屑突然刺破黑暗——光屑裹着五岁孩童在告解室的抽泣声，像根银针扎进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
南极冰盖的寒风舔舐着苏薇薇的机械断口。
她站在双螺旋丰碑的基座旁，电子眼锁定冰层深处游走的暗纹。那些蛛网状阴影正顺着青铜水管化石的脉络蔓延，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三天前，当逆熵光雨洒向全球时，医疗军营地传来第一条警报：三名伤员突然撕咬输血管，齿缝间滴落的唾液腐蚀了钛合金手术台。
“变异率每小时递增7%。”蜂后的声音从她肩部扬声器渗出，带着金属摩擦冰面的沙哑，“基因解放雨与南极暗纹同频震荡……我们释放的火种正在被转化。”
苏薇薇的金属手指抚过脸颊裂痕。那道被盖亚能量刮擦的伤口深处，锈红色数据流正持续渗出，在颧骨凝结成半固态的脓疮。当丰碑的琉璃光扫过时，脓疮内部会闪过教堂彩窗的破碎投影——十七世纪管风琴的杂音在她处理器里尖叫。
“薇薇姐！”医疗军少年安德烈踉跄跑来，防护服左袖撕烂，露出的手臂皮肤下凸起蛛网状青纹，“三号舱……他们开始啃监护仪了……”他眼白密布的血丝里，游动着青铜水管般的暗影。
***
林霄的靴底踏上青十字废墟的地面。
血海退去后，他站在一座倒悬的教堂废墟里。锈蚀的钢铁十字架从“天空”（实则是地壳深处）刺下，尖端滴落着粘稠的原油状物质。沈旭五岁时的哭泣声在墙壁间碰撞回响，而更深处传来与月球星核完全同频的震波——工程师07的遗言坐标就在这里。
“你终于来了。”声音从告解室铁棺里传出。林霄推开锈死的门，棺内没有尸体，只有半颗嵌在电路板上的颅骨。颅骨眼窝处插着管风琴铜管，下颌骨被改造成数据接口。
“工程师07？”林霄的指尖触向颅骨。
“叫我守墓人。”颅骨齿缝间渗出蓝色机油，“沈旭的父亲用我的脑浆喂养盖亚胚胎……现在轮到你了。”
***
医疗军营地已沦为地狱。
安德烈将林霄绑在手术台上，变异战士们围着器械跳起癫狂的舞蹈。他们的脊椎凸起青铜水管状的骨刺，眼瞳变成金融K线图的绿色流光。
“医生……饿啊……”安德烈獠牙啃噬着无影灯支架，涎液在灯罩上蚀出蜂窝状孔洞，“把火种……喂给我们……”
苏薇薇冲进帐篷时，安德烈的骨刺正扎向林霄心口。她的机械臂格挡的瞬间，骨刺穿透合金外壳，锈红色脓液从裂缝喷溅而出——脓液洒在安德烈脸上，蛛网青纹竟瞬间消退！
“琉璃……”少年呆滞抚摸脸颊，那里残留着教堂彩窗的光斑，“沈旭少爷的……”
帐篷突然被撕裂。双螺旋丰碑射向全球的某道光束发生偏折，精准轰击营地！光芒中浮现盖亚的复眼虚影，瞳孔由无数蠕动菌斑组成。
“警告……”蜂后的警报被菌斑吞噬，“盖亚残骸重组为墓碑菌群……正沿光雨通道反灌……”
南极冰盖上，那片吞没逆熵光点的阴影已蔓延成苔藓状菌毯。菌毯中央，一根青铜水管破冰而出，管口绽放出沾满粘液的金属郁金香。
***
林霄将数据线插进工程师07的颅骨接口。
海量信息流冲进他的大脑：
【沈氏医疗第一实验室·绝密影像】
少年沈旭蜷缩在教堂彩窗下，工程师07将神经束芯片刺入他后颈。“植入这个，你就能成为最完美的继承人。”七岁的孩子颤抖着抓住彩窗琉璃碎片：“爸爸……疼……”
【月球基地自爆前3秒】
工程师07将星核拓本封入蜂后核心，转身冲向主控室。沈旭的父亲在监控屏前微笑：“用你的脑浆做永生程序最后一块拼图……真是荣幸。”
青十字废墟剧烈震颤。倒悬的钢铁十字架开始滴落滚烫的沥青，沈旭童年的哭声化为实质音波轰击林霄的耳膜。工程师07的颅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融化的生物芯片——芯片纹路与沈旭后颈的植入体完全一致！
“芯片在呼唤同类……”颅骨发出齿轮卡死的笑声，“你怀里那截刀柄……就是沈旭的……”
***
苏薇薇的机械躯跪在菌毯边缘。
安德烈趴在她脚边，贪婪舔舐她断臂渗出的锈脓。脓液里的琉璃光斑所到之处，少年皮肤的蛛网青纹便短暂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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