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他对着铜镜,或者干脆闭着眼睛,用手指沾着软泥。
一点点在木板上揉捏、塑形,试图还原出自己面部的轮廓、五官的位置和细微的起伏。
起初,捏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同孩童的涂鸦。
但他毫不在意,捏坏了就重新揉成一团,再开始。
他回忆着自己面部的每一个细节:颧骨的高度,鼻梁的弧度,下巴的线条……他一遍遍地修正,一遍遍地对比。
渐渐地,木板上的软泥人像开始有了人脸的雏形。
五官的位置逐渐准确,轮廓也清晰起来。虽然依旧粗糙,缺乏神韵,但至少能看出是他林长生的模样了。
时间在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深夜无声的苦练中悄然流逝。
春去夏来,蝉鸣聒噪,铁匠铺前的青石路被烈日晒得滚烫。
数月过去。
又是一个深夜。密室里,油灯的火苗稳定地跳动着。
林长生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的脸上没有涂抹任何药液,但神情却异常专注。
他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面部细微的肌肉群中游走。额头中央,一道浅浅的、自然的横纹缓缓浮现;
眉梢微微下压,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嘴角两侧的肌肉微微松弛,形成一种长期病痛折磨下的无力下垂感;
眼袋的位置也似乎比平时更加明显了一些……
整个面部肌肉的细微调整,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更加深刻、更加自然的“病容”脸!
虽然底色依旧是那副蜡黄憔悴的药膏伪装,但此刻这张脸上的疲惫、虚弱和病痛感,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再是浮于表面的涂抹!
林长生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旁边一面磨得锃亮的小铜镜。
镜子里的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和病气,嘴角无力地下垂着,整张脸透着一股被生活重担和病痛长期折磨的憔悴感。
与他之前刻意维持的“病弱”相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真正被病魔缠身、挣扎求生的青年。
他尝试着咧了咧嘴。镜子里的人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勉强、带着苦涩意味的弧度,眼神依旧黯淡无光。
他又试着皱了下眉头。
额头那道横纹加深,眉心的“川”字纹也清晰浮现,配合着下垂的嘴角和疲惫的眼神,将一个病人面对痛苦时的隐忍和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长生放下铜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精神也感到一阵疲惫,但心中却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
数月苦功,总算有点样子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力提升了一大截!
虽然还远达不到“牵丝引”所描述的“随心所欲,改其神态”的境界,但已经能够比较自然地模仿出一种长期的、深入骨髓的病容状态!
配合那副蜡黄的药膏底色,足以以假乱真!
更重要的是,他对“易形水”的使用也越发纯熟。
虽然完整版的药液药性猛烈,但他已经能够精准控制涂抹的范围和厚度。
揉捏塑形的手法也更加细腻自然,能够制造出更加逼真的皱纹和局部轮廓变化。
然而,短暂的喜悦之后,林长生看着铜镜里那张虽然“病”得自然,却依旧是他林长生模样的脸,眼神重新变得凝重。
但想变成另一个人,还远远不够!
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在自己原本面容的基础上,进行“修饰”和“深化”,强化某种特定的状态(比如病弱、疲惫)。
距离真正的“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还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改变骨相?他现在连门都没摸到!
人皮面具?材料更是遥不可及!
至于模仿他人的神态、举止、气质……那更是需要长期的观察和练习!
路,还很长。
林长生吹熄油灯,侧身钻出密室,重新将杂物堆好。
日子在炉火的明灭和铁锤的叮当声中悄然滑过。
夏日的燥热渐渐被初秋的凉意取代,铁匠铺门前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飘落。
铺子里,张麻子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沉重。
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抽动,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耗尽他最后一丝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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