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呢？”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代价？】暴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哦，你说那个。】
他打了个响指。
零的个人系统面板，在镜子旁强制展开。
所有的属性、技能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词条，被放大了无数倍，用最刺眼的血红色，占据了整个面板的中央。
【侵蚀度：30%】
那个“30%”，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它像一个活物，在微微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挖走了一小块。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进度条吗？不，不，不。】暴君走到零的身边，用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从0到29，是量变。而30，是质变。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我不再仅仅是你的‘内置语音包’了。】
他微笑着，缓缓抬起手，指向零的太阳穴。
【我将……与你‘共感’。】
话音落下的瞬间，零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闪过一幅画面——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以一个完美的角度，切开皮肤，剥离肌肉，精准地挑断一根正在颤动的神经。那种切割金属般的、冰冷而顺滑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令人着迷。
“啊！”
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后退一步。那不是他的记忆，那是暴君的！
【看到了吗？】暴君的笑容愈发灿烂，【从今往后，我的经验，我的知识，我的……‘乐趣’，都会在不经意间，与你共享。你会看到我所见，感受到我所感。你会逐渐理解我，认同我，直到最后……你和我，再也没有分别。】
【这场拔河，你已经输掉了三分之一的场地了，零。】
暴君的身影缓缓变淡，消失在纯白的空间中，只留下他最后那句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话语。
【好好享受你的‘英雄’时刻吧。毕竟……这是‘我们’一起赢得的。】
外界，维生舱内。
零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医疗灯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但比那光线更刺痛的，是脑海中残留的、那解剖神经时的、病态的快感。
他猛地坐起身，撕掉了身上所有的管线和探头。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医疗中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看不见的鲜血。
他赢了战争，却在自己的灵魂战场上，丢掉了一大片无法收复的国土。
***
三天后。
零的身体，以一种反科学的速度，恢复到了可以下床的程度。或者用研究员的话说，他“把自己重新组装好了”。
这三天里，他成了整个钢铁壁垒最热门的话题。官方将那场战斗定义为一次成功的“王牌预案”演习，宣称零是壁垒秘密培养的、与生物兵器高度同步的“同步者”，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是激活了城防系统深处的某种最终武器。这个说法漏洞百出，但对于绝大多数只需要一个答案来安心的民众来说，已经足够了。
“英雄零”，这个名字，被孩子们在街头巷尾传颂。
但零自己，却被软禁在这间顶级的单人病房里，连窗户都是单向的。
房门被打开，张铁拳走了进来。他没有穿那身沉重的动力甲，只是一身笔挺的军官常服，但那股铁血的气息，却丝毫未减。
他将一个手提箱，放在了零面前的桌子上。
“你的身体，恢复得比预计快。”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托福。”零的声音很平淡。
“城里的舆论，你应该听说了。”张铁拳看着他，“从今天起，你会被授予壁垒的‘荣誉市民’身份，享有B级权限。灰鸦和她弟弟，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零依旧没什么表情。
张铁拳沉默了。他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了。以前的零，虽然神秘，但眼神里总有迷茫和挣扎。而现在的他，眼神……很静。那不是平静，而是一种风暴过后，万物死绝的……死寂。
“我来，是为了履行承诺。”张铁拳打开了手提箱，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独立的、没有任何网络接口的便携式终端。
他将终端推到零的面前。
“这里面，是S级数据库里，所有关于‘零号实验体’的档案，没有删减。我必须提醒你，有些知识，本身就是诅咒。一旦看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零抬起眼，看了张铁拳一眼。“我已经回不去了。”
张铁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低声对门外的卫兵命令道：“将这里的警戒等级，提到最高。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病房里，只剩下零和那个散发着微光的终端。
他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一点。
【档案：天穹生物（Archology Bio）- 普罗米修斯计划】
【项目代号：零号实验体（Subject 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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