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寒梅破雪立疏篱,旧酿开封恰此时。
一盏温醪融鬓雪,半窗斜月照琴丝。
曾携剑胆冲长夜,今伴梅香数漏迟。
岁月最怜相守处,霜痕里裹暖阳姿。
一、雪落梅开
大雪节气的清晨,林骁被窗棂上的“簌簌”声惊醒。推窗望去,院角的老梅树已着了花,粉白的花瓣裹着雪,像落了满枝的星子。苏约披着棉袄站在梅树下,正用竹竿轻敲枝头的积雪,雪沫子落在她的发间,与霜白的鬓角融在一起。
“当心摔着。”他抓起件厚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头——这动作做了五十年,从蚀能者母舰的冰窖,到如今的梅雪小院,从未变过。梅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当年黑渊战役时,苏约替他包扎伤口的冰水。
“你看这株‘胭脂雪’,”苏约指着最粗壮的那枝,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比去年开得早了三天,许是知道今天要开那坛‘踏雪酿’。”她弯腰捡起片落梅,往他手心里一放,“带回去泡茶,配着酒喝正好。”
林骁握着那片花瓣,掌心的温度慢慢融化了上面的雪。他忽然想起星历38年的雪夜——那时他和苏约被困在废弃的前哨站,取暖的燃料只够烧半个时辰,她就是这样捡了把冻僵的梅枝,在火上烤出点微香,说“闻着梅香,就不觉得冷了”。
厨房的陶瓮里,果然飘出醇厚的酒香。那坛“踏雪酿”是十年前的雪夜封的,坛口用松脂混着梅瓣封泥,苏约说“要让雪的清、梅的香、星蓝花的醇,在坛里好好相处”。此刻林骁正用开坛器撬开泥封,“啪”的一声轻响,酒香混着雪气漫出来,连窗台上的腊梅都仿佛抖了抖花瓣。
“慢点倒,别洒了。”苏约举着青瓷碗凑过来,碗底的星蓝花暗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这碗是当年联盟赠的“守界者专用碗”,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是小丫头学走路时摔的,林骁总说“这裂痕像极了黑渊星系的星轨”。
酒液入碗时,竟泛起淡淡的粉光,像把落梅的魂融进了酒里。“你看这颜色,”苏约惊叹道,“比去年那坛‘寒江雪’艳多了,定是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精神。”她抿了一小口,眼尾的细纹里立刻盛了笑意,“带着点梅香的甜,比当年在星舰上用行军壶酿的强百倍。”
林骁接过碗,酒液在舌尖漫开时,忽然尝到点熟悉的涩——像极了星历37年,他在蚀能者的战俘营里,苏约偷偷塞给他的那半壶野酿,里面混着她的血,又苦又烈,却让他咬着牙活了下来。“还是现在的日子好。”他望着窗外的雪梅,轻声说。
二、旧物新痕
午后雪稍歇,林骁翻出储藏室的旧物,准备往星港的纪念馆送。最上面的是件银灰色作战服,胸口的位置有个焦黑的洞,是当年被蚀能者的能量束烧的。苏约正用梅线在洞上绣朵花,银针穿过布料的“簌簌”声,像落雪敲窗。
“你这绣法,还是当年在‘启明号’学的吧?”林骁蹲在旁边看,指尖拂过作战服上的星徽,“那时你说‘破洞补得好看,打仗都有底气’,结果全舰的人都来找你补衣服,连阿澈的袜子都拿来了。”
苏约的针脚顿了顿,线尾打了个小巧的结:“阿澈总说他的袜子有‘嫂子的温度’,结果在黑渊战役,他就是穿着那双补过的袜子,踩着蚀能者的残骸往上冲。”她忽然红了眼眶,“那孩子,到最后都没舍得换双新袜子。”
作战服下面压着个铁皮盒,里面是林骁的旧能量剑。剑柄的星蓝花雕刻已被摩挲得光滑,剑鞘上有道深痕,是当年劈开蚀能者母舰舱门时留下的。“这剑比我结实。”林骁拔出剑,寒光在雪地里一闪,“当年在碎星带,它替我挡过陨石,现在还能劈柴呢。”
苏约笑着夺过剑:“可别再造次,馆长说这剑要当镇馆之宝的。”她从盒底摸出张泛黄的照片,是星历40年拍的——林骁举着这把剑,剑尖挑着颗星蓝花,苏约站在旁边,发间别着朵梅花,背景是“启明号”的舰桥,屏幕上的星图还亮着。
“这张照片我找了好久。”林骁的指尖拂过照片上苏约的发梢,“当年以为在星舰失事时丢了,没想到藏在剑盒里。”他忽然指着照片角落,“你看阿澈,躲在柱子后面做鬼脸,还以为咱们没看见。”
铁皮盒的底层,压着本厚厚的相册。最新的一页贴着小丫头的奖状,旁边是苏毅骁寄来的全家福——他抱着刚会走的小孙子,站在研究所的星蓝花海前,背后的玻璃幕墙映着“双生蓝”的培育数据。苏约翻到最前面,泛黄的纸页上,年轻的他们穿着新兵服,在守界者祭坛前宣誓,祭坛的石缝里,正钻出株星蓝花的嫩芽。
“那时你总说‘等打赢了,就把祭坛的花移回家’。”苏约的指尖停在嫩芽上,“现在倒好,院里的星蓝花爬满了篱笆,比祭坛的还热闹。”
林骁往相册里夹了片刚捡的梅花瓣:“这叫‘把战场,变成了家’。”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能量饼干,油纸都发黄了,“这是当年你在战俘营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现在跟照片放在一起,也算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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