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霜凝旧甲映残阳，火暖新醅溢暗香。
梅蕊犹存当年雪，剑穗仍系旧时霜。
曾驱魑魅平三界，今伴茶烟话五荒。
最是人间安稳处，一灯如豆照成双。
一、甲上霜痕
寒露的清晨，院角的石台上结了层薄霜。林骁正用软布擦拭那副旧能量甲，甲片上的霜花在晨光里泛着银辉，像给铠甲缀了层碎星。这副甲是“启明号”的制式装备，左肩甲有处凹陷，是星历39年黑渊战役时，被蚀能者的能量炮轰的，凹陷处正好能放下颗星蓝花籽——是小丫头去年塞进去的，说“要让爷爷的铠甲也开花”。
“慢点擦，别蹭掉甲缝里的梅香。”苏约端着碗热粥过来，粗瓷碗上的梅花纹被粥气熏得发亮。她蹲下身，指尖拂过甲胄内侧的刻痕，那是林骁用能量匕首刻的“约约护我”，字迹被岁月磨得浅了，却在“约约”二字处留着淡淡的暖意，是当年苏约用体温焐热的。
甲胄的护心镜早已碎裂，林骁用块星核玻璃补上了，玻璃里嵌着半片干梅——是去年落梅时节，苏约捡来压在里面的，说“让梅花替我看着你”。玻璃边缘缠着圈红绳，是用苏约的白发混着青丝编的，毅骁说“这叫光阴绳，能把岁月系在一起”。
“这甲比当年在战俘营穿的轻便多了。”苏约拿起片肩甲对着光看，甲片背面有处小小的齿印，是苏毅骁三岁时咬的，那时小家伙举着甲片喊“要当小战士”。她忽然从石台下拖出个旧木箱，里面是些修补甲胄的工具：有林骁磨得发亮的錾子，木柄上缠着星蓝花线；有苏约缝补用的皮革，上面还留着她的指纹；最底下压着块烧焦的甲片，是星历37年突围时留下的，林骁说“要让它记得咱们没死”。
林骁往甲缝里抹了点星核油，油香混着梅香漫开来，像当年在“启明号”的军械库，苏约给他保养装备时的味道。“你那时总爱边擦甲边哼歌，”他用布蘸着油细细擦拭，“调子比医疗舱的消毒水还提神，我总说‘比蚀能者的警报好听’。”
院中的梅树落了层霜，枝桠在晨光里成了剪影，影落甲胄，与霜花交叠成一幅清冷的画。林骁望着甲上的霜痕，忽然觉得这副旧甲不是金属铸的，是用岁月的筋骨拼的——里面有炮火砸出的坚硬，有花籽藏着的柔软，还有此刻晨光落在霜上的暖。
二、醅里光阴
午后的阳光驱散了霜气，苏约在厨房的土灶上温着新酿的星蓝花酒。陶瓮就放在灶边，瓮口盖着块浸了酒的粗布，是从“启明号”的军旗上剪的，布角绣着颗小小的星，是阿澈的手笔，说“用军旗盖酒，能酿出星辰的味道”。
“别温太烫，”林骁抱着捆梅柴进来，柴块上还沾着未化的霜，“这酒跟你当年在沙漠古城酿的不一样，烈得很，烫了会烧喉咙。”他把柴塞进灶膛，火星子溅起来，映得他手背上的旧疤格外清晰，那是当年开瓮取酒时被碎片划的，疤痕的形状竟像朵星蓝花。
灶台上的锡酒壶泛着柔光，壶身上刻着“相守”二字，是毅骁请老银匠錾的，笔画里还留着苏约用酒擦过的痕迹。“你总说这壶比能量壶还管用，”苏约往壶里倒了些新酒，酒液在壶里晃出细碎的光，“其实是喜欢听倒酒时的‘咕嘟’声，像当年在星港小酒馆听的民谣。”
她忽然从瓮底翻出个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着些陈酒，是星历40年撤退时埋的，陶盖上刻着“待太平”三个字。“这酒埋了四十八年，”苏约的指尖划过陶盖的裂纹，“当年你说‘等天下太平了，就着梅花喝’，如今梅花开了又谢，总算等到了。”
厨房的窗台上，摆着两个粗瓷酒杯，杯底刻着“骁”“约”二字，是小远用指甲抠的，刻痕里还卡着点酒渍，像把星星藏在了里面。“毅骁说星港的孩子们在学酿酒，”苏约往杯里倒了点新酒，酒面上浮着层星蓝花沫，“小丫头酿的酒总带着梅香，她说‘偷学了奶奶的秘方’，其实是往酒里撒了梅瓣。”
林骁拿起酒杯对着光看，酒液里的星蓝花瓣在阳光下缓缓打转，像当年在北岳恒山山洞里，他用体温焐化的那块星核糖，甜得能醉人心。“你看这酒里的花，”他把酒杯递到苏约鼻尖，“比当年你别在我衣襟上的还香。”
灶膛里的梅柴渐渐燃尽，余火映着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酒气熏暖的画。苏约望着杯里的光阴，忽然觉得这坛新醅不是粮食酿的，是用岁月的醇酿养的——里面有风沙浸过的烈，有花露润过的甜，还有此刻炉火映在酒上的暖。
三、灯下检书
暮色漫过院墙时，林骁在灯下翻检那箱旧书。书大多是“启明号”的藏书，纸页早已泛黄，却在《守界者星图》里夹着张旧船票，是星历36年他和苏约初遇时的星港船票，票根上还留着苏约的指印，像个小小的花形。
“这书里的批注比正文还多。”苏约凑过来看，指尖停在“黑渊星系”的批注上，是林骁用星蓝花汁写的：“此处有星蓝花，约约说像碎星落在地上。”字迹苍劲，却在“约约”二字处格外轻柔，墨色里还透着淡淡的香。
书箱的底层压着本《战地医案》，是苏约当年的笔记，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药草，是治刀伤的“星尘草”，叶片上还留着林骁的血痕，是当年他中箭时，苏约情急之下用这草敷伤口，血渍晕染成了朵小小的花。
“你总说这医案比任何秘籍都珍贵，”林骁用指腹拂过泛黄的纸页，“其实是喜欢看你写的‘骁无大碍’，哪怕字迹潦草，也比胜仗捷报让人安心。”他忽然从书箱里翻出个布偶，是用旧军装缝的，脸上缝着两颗星蓝花籽当眼镜，是苏约在战俘营做的，说“晚上抱着它，就像抱着你”。
灯影里，书页上的批注与布偶的影子交叠成一幅安静的画。苏约望着灯下的旧书，忽然觉得这箱典籍不是纸墨印的，是用岁月的笔触写的——里面有星舰航行的壮阔，有花下低语的温柔，还有此刻灯光落在字上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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