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把最后一根竹条编进椅面时,日头已爬到了头顶。竹椅的纹路细密均匀,像他这些年走过的日子,看似平淡,却藏着无数次的穿插、缠绕。他直起身,活动着发酸的肩背,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父亲拄着新削的竹杖,母亲牵着父亲的袖口,正慢慢往这边挪。
“爹,娘,试试这椅子”林骁迎上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人坐下。竹椅垫了层厚棉絮,父亲坐下时“唔”了一声,舒服得眯起了眼;母亲用手按了按椅面,笑着说“比镇上买的扎实多了”。
晚晴端着洗好的樱桃从厨房出来,红玛瑙似的果子盛在白瓷盘里,衬得她指尖愈发白皙。她把盘子往父母面前推了推,“阿爷阿奶尝尝,这是隔壁王婶家树上摘的,可甜了”。
父亲拿起一颗樱桃,颤巍巍地往母亲嘴边送,母亲笑着张口接住,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像两截枯木终于找到了相抵的温度。林骁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发酸——他记起来,小时候父亲总把樱桃核吐在手心,攒够一把就埋在院角,说“等长出树来,年年都有樱桃吃”。如今树没长出来,父亲的手却抖得连樱桃都快捏不住了。
“下午我把东厢房的窗棂换了”林骁拿起工具袋,“木头都晾干了,换上新的,冬天就不进风了”。母亲急忙摆手,“不用不用,那窗棂还结实着呢”,父亲也跟着点头,“省点钱给晚晴做件新衣裳”。
晚晴的脸“腾”地红了,拧着衣角小声说“我有衣裳穿”,眼睛却瞟着林骁,像只偷瞄主人的小猫。林骁心里一动,想起前几日去镇上扯布,老板推荐了块水绿色的绸缎,说“年轻姑娘穿最显气色”,他没说话,默默付了钱,此刻倒觉得那颜色衬晚晴正好。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林骁在东厢房拆旧窗棂,木框早已朽得不成样子,一掰就碎成渣。他想起这窗棂是父亲亲手做的,那时父亲还年轻,握着刨子的手稳得很,刨花卷得像朵花。如今刨子还挂在墙上,木柄被摩挲得发亮,父亲却连钉钉子都要找林骁帮忙了。
“阿骁,歇会儿喝口水”母亲端着水杯站在门口,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她的背比上个月更驼了,走一步要喘两口气,却还是固执地要自己端水杯,说“这点事还做得了”。林骁赶紧接过来,扶着她坐在竹椅上,“娘您坐着,喝水我自己来”。
母亲望着他手里的旧窗棂碎片,忽然叹了口气,“这房子啊,跟人一样,修修补补也是个念想”。她指了指墙角的木箱,“我把你小时候穿的虎头鞋找出来了,晚晴要是不嫌弃,给将来的孩子穿”。晚晴正帮着扫木屑,闻言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了,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林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新木料,纹理笔直,带着松木的清香。他想,或许他修的不是窗棂,而是那些正在溜走的时光——是父亲不再稳健的脚步,是母亲渐渐模糊的视线,是晚晴悄悄红透的耳根,是自己越来越舍不得移开的目光。
傍晚时窗棂换好了,新木头泛着浅黄的光,夕阳从格子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父亲扶着母亲站起来,两人慢慢往堂屋走,父亲的竹杖点在地上“笃笃”响,母亲的拐杖也跟着“哒哒”应和,像一首走得很慢的歌。
“你看”晚晴碰了碰林骁的胳膊,眼里闪着光,“阿爷阿奶走在一起,影子都挨得那么近”。林骁望去,夕阳把父母的影子拉得老长,紧紧依偎着,像年轻时的模样。他忽然明白,所谓“修”,从来不是把旧的换成新的,而是让那些珍贵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留下来——比如父亲颤抖的手还能为母亲递樱桃,比如母亲浑浊的眼睛还能认出儿子的背影,比如他和晚晴手里的木屑,将来会变成孩子的摇篮。
晚晴悄悄握住林骁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明天我把那匹水绿色的绸缎带来”林骁低声说,晚晴的手指动了动,握得更紧了,“好啊”。
窗外的樱桃树影晃啊晃,像极了父亲当年埋下的樱桃核,终于在许多年后,长出了满树温柔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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