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伟被曹云飞从那个如同噩梦般的獾子洞里拖出来时,已经虚弱得几乎失去了人形。三天非人的折磨,将他身上那点城镇少年的骄娇二气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对黑暗、寒冷和孤独最原始的恐惧,以及对曹云飞刻入骨髓的畏惧。他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外面虽然寒冷却自由的空气,眼泪和鼻涕混合着脸上的污泥,糊了满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劫后余生的、意义不明的啜泣。
曹云飞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心中并无多少快意,更多的是一种完成必要惩戒后的冷静。他并非天性残暴之人,但家人的安危和尊严,是他绝不容触碰的底线。这次若不给予足够深刻的教训,难保这被惯坏的小子日后不会变本加厉,甚至牵连更多无辜。他就是要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让胡伟,以及他背后那“挺横”的家庭,彻底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不能惹;有些底线,不能碰。
靳从起按照曹云飞的吩咐,将几乎无法自己行走的胡伟半扶半拖地带到附近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小溪边。他用冰冷的溪水胡乱给胡伟擦了把脸,洗去部分污垢,又强行给他灌了几口烧开的、尚且温热的姜糖水。这简单的清理和几口热水下肚,让胡伟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气,但眼神依旧涣散,如同惊弓之鸟,对任何一点声响都反应剧烈。
“看着他,我去去就回。”曹云飞对靳从起交代了一句,转身再次消失在林间。他并非心软,而是要去取回之前藏好的自行车,并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后,曹云飞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将依旧精神恍惚、脚步虚浮的胡伟放在自行车前杠上坐稳(后座要载靳从起),然后蹬起车子,朝着镇子方向骑去。他没有直接将胡伟送回家,而是在距离镇子还有两三里地、一个岔路口将胡伟放了下来。
“自己能走回去吗?”曹云飞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胡伟脚一沾地,腿就一软,差点摔倒,他勉强扶着路边的树干站稳,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能……能走……”
“记住我说的话。”曹云飞盯着他的眼睛,最后警告道,“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以后的行为。今天的事,如果从你或者你家人口中传出半个对我不利的字,或者让我知道你再敢欺负同学,后果,你清楚。”
胡伟吓得浑身一哆嗦,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声道:“不敢……绝对不敢……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再也不敢了……”
“滚吧。”曹云飞挥了挥手。
胡伟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和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跌撞撞地朝着镇子的方向跑去,一次都没敢回头。
看着胡伟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靳从起有些担忧地问:“云飞哥,就这么放他走了?他回去跟他爹一说,他爹能善罢甘休?那胡万福在镇上可是有点势力的……”
曹云飞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他不会善罢甘休,这是肯定的。但这事,不能一直这么僵着,总得有个了结。他胡万福是地头蛇不假,但我曹云飞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儿子理亏在先,我小惩大诫在后。他若识相,这事就此揭过最好。他若想仗势欺人……”
曹云飞没有把话说完,但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冷厉寒光,让靳从起明白,曹云飞早已做好了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走吧,回家。”曹云飞调转车头,载着靳从起,朝着屯子的方向骑去。他相信,经过这三天的煎熬,胡伟绝不敢添油加醋,最多只会说自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而胡万福爱子心切,必然会有所动作。他在等,等对方先出招。
果然,不出曹云飞所料。
胡伟失魂落魄、一身狼狈地跑回家,可把他母亲给吓坏了。看到平日里活蹦乱跳、甚至有些跋扈的儿子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身上还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胡母当场就哭天抢地起来。胡万福闻讯从外面赶回来,看到儿子的惨状,也是又惊又怒。他胡家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何时受过这种气?儿子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他自动忽略了是自己儿子先动手且将人打伤的事实),对方家长竟然用如此酷烈的手段报复,这简直是在打他胡万福的脸!
他当即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就要带人去屯子里找曹云飞算账,甚至扬言要报警,告曹云飞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然而,当他在暴怒中详细追问儿子这几天的经历时,胡伟却眼神闪躲,言辞含糊,只反复说自己被曹云飞关在一个又黑又冷又脏的山洞里,饿了三天,受了很大的罪,但对于具体地点、曹云飞是否对他有进一步的肉体伤害等关键问题,却语焉不详,甚至下意识地为曹云飞遮掩了几句,只是反复强调“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胡万福是个人精,从儿子那惊惧的眼神和含糊的言辞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恐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清楚,绝对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而且被对方用某种他无法想象、却极其有效的手段彻底“收拾”服帖了。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有所依仗,而且手段狠辣,不留痕迹。自己若贸然带人上门,或者报警,一来儿子理亏在先(打伤女同学),二来对方既然敢放儿子回来,恐怕早已想好了对策,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搞不好还会彻底激怒对方,给儿子乃至家庭带来更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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