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林地的营地中,气氛一度因为瓦尔基里、维伦娜与赛琳、墨菲之间那场热烈而完全“加密”的深海语交谈,而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诺拉、艾莉丝、托尔和坎普四人,如同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的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位用着悠扬如诗歌般的语言相谈甚欢,自己却连一个音节都听不懂,心中的焦急和失落感如同藤蔓般蔓延滋长。
诺拉急得几乎要跳脚,她不停地对艾莉丝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呐喊:“想想办法!再聊下去天都亮了!” 艾莉丝也是眉头紧锁,她虽然博学,但对生僻的深海语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托尔则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焦躁幼兽,一会儿挠头,一会儿跺脚,眼巴巴地看着瓦尔基里神采飞扬的侧脸,怀里那封情书仿佛变成了滚烫的山芋。坎普虽然表面维持着猎人的镇定,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握着口袋中那条骨牙项链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诺拉几乎要忍不住,打算硬着头皮、用通用语强行插入对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打断这“加密通话”也好时,一场意料之外的“救援”——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危机”——悄然降临。
一直带着浅笑、偶尔用她那清冷悦耳的嗓音参与深海语交谈的维伦娜,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仿佛不经意地、轻飘飘地扫过了诺拉等人藏身的那片灌木丛阴影。她的目光并没有刻意停留,甚至没有聚焦在某个具体的人身上,但那一眼,却让躲在阴影中的坎普和托尔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仿佛被最精准的猎手瞬间锁定!
维伦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细微、带着些许了然和玩味的弧度。她并没有立刻停止与赛琳的交谈,而是仿佛随口一般,用她那独特的、如同月下清泉流淌般的嗓音,将流利的深海语自然地切换成了所有人都能听懂的通用语,但话锋却直指那片阴影:
“赛琳,墨菲,能与深海之民在此相遇交谈,真是愉快的意外。不过……”她的话音微微一顿,目光再次似笑非笑地瞥向那片灌木丛,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看来,今晚林中的‘小客人’,似乎不止我们几位。阴影里的朋友,听了这么久,不打算出来见见面吗?这里的月光,并不会咬人。”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但话语中的内容,却像一道惊雷,在诺拉四人耳边炸响!
“!!!”
被发现了!
托尔吓得浑身一僵,差点直接从灌木丛后跌出去,幸好被旁边的坎普一把拽住。坎普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猎人的潜伏技巧在真正的神只面前,果然如同儿戏。诺拉和艾莉丝也瞬间屏住了呼吸,完了!计划中的“自然偶遇”彻底泡汤了!变成了尴尬无比的“被抓现行”!
瓦尔基里正说到兴头上,听到维伦娜的话,也停下了与墨菲关于某种发光珊瑚的讨论,好奇地顺着维伦娜的目光望去,熔金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兴趣:“嗯?还有别人?躲躲藏藏的,玩捉迷藏吗?快出来让姐姐看看!” 她的声音洪亮而直接,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
赛琳和墨菲也停下了交谈,惊讶地看向那片阴影。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两位神女好奇的、古神夫妇略带笑意的、赛琳墨菲茫然的——都聚焦在了那片微微晃动的灌木丛上。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躲是肯定躲不过去了。
诺拉一咬牙,知道不能再藏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但看起来肯定很僵硬)的笑容,第一个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顺便用力拉了拉旁边还在发懵的托尔和依旧试图维持冷静的坎普。
“呃……哈哈……晚上好呀!瓦尔基里姐姐,维伦娜姐姐!真……真巧啊!你们也来这里……赏月?”诺拉干笑着,试图用最蹩脚的理由掩饰尴尬,一边说一边从灌木丛中完全走出来,还悄悄踢了踢动作慢半拍的托尔。
艾莉丝也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走了出来,礼貌地行了一礼。
紧接着,是被坎普半推着、踉踉跄跄钻出来的托尔·铁影。他此刻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火红的头发上沾了几片树叶,古铜色的脸庞涨得如同熟透的浆果,一直红到了耳根。他低着头,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瓦尔基里,两只大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皮甲的边缘,那封皱巴巴的“情书”一角从他贴身的口袋里露了出来,显得格外醒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俺……那个……晚上……好……”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最后走出的是坎普·石爪。相比托尔的狼狈,他显得镇定许多,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古铜色的脸颊上也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努力维持着猎人的沉稳姿态,步伐还算稳定,但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和刻意避开与维伦娜直接对视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走到众人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便垂下了眼眸,仿佛对地上的某块苔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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