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经过特殊改装、提升了越野性能和防御能力,但外观与普通民用越野车无异的车辆,悄然驶出省厅大院,融入了南下的车流。车内,气氛与以往的出征有所不同,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学者般的沉静。每个人都反复默记着自己的假身份和相关民俗知识,努力调整着自身的气质。
陈凯伪造的身份天衣无缝。陆野是省社科院民俗所副研究员,老陈是退休返聘的民俗学者,周婷是随队心理咨询师(兼医疗),李伟是负责设备和安全的助理,而远程支持的赵晓萌则被设定为资料整理员,无需露面。
车队行驶了近一天,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逐渐变为起伏的丘陵,再到层峦叠嶂的茂密山区。天空始终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墨绿色的山巅之上,空气潮湿而闷热,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手机信号从满格逐渐衰减,变得时断时续,最终,在进入黔东南州腹地后,代表信号的图标彻底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红叉。
“信号完全中断。”李伟看了一眼手机,报告道。他驾驶着领头车辆,神情专注地应对着越来越崎岖的山路。
“正常现象,偏远山区都这样。”副驾上的老陈语气平静,但眼神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他按照陆野的指示,没有去省档案馆,而是通过几位退休老同事的口述,在心里勾勒着目标区域的地形和社会关系图。
赵晓萌远程调试着他们携带的便携中继节点,但反馈回来的数据很不理想:“干扰非常强烈,而且频谱异常,不像是单纯的信号屏蔽,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混乱的广谱电磁噪音。卫星电话尝试连接失败。”
他们携带的,与其说是通讯设备,不如说更像是环境记录仪。
车辆最终抵达了与向导龙阿友约定的汇合点——一个位于山脚下、仅有几十户人家、看起来异常冷清的小镇。龙阿友是一个皮肤黝黑、身形精瘦但筋骨强健的苗族汉子,眼神锐利而透着山民特有的精明与谨慎。他与老陈用当地方言低声交谈了几句,确认了身份,便不再多言,沉默地上了领头车的后座,指引方向。
“去雾隐寨,原本的近路,走吊桥过燕子涧,去年被山洪冲毁了,一直没修。”龙阿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解释道,声音沙哑,“现在只能绕‘鬼见愁’小路,那路……很难走,平时除了我们这些老跑山的,没人走。”
所谓的“鬼见愁”小路,几乎是在垂直峭壁上开凿出的之字形便道,路面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和湿滑的泥土,最窄处仅容一车缓缓通行。一侧是长满青苔和蕨类植物的湿滑岩壁,另一侧就是被雨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幽谷。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很快就连成雨幕,视线变得极度模糊。车轮在泥泞中不时打滑,每一次颠簸和转弯都让人心惊肉跳。
“这路……真够劲。”李伟紧握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车辆深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的古怪味道。周婷敏锐地皱起了眉头,悄悄打开了便携式空气采样器。
【环境生物信号捕捉】功能在陆野脑海中持续运行,反馈回的信号依旧杂乱,但那种代表“活性”的特定波动,在进入这片区域后,明显变得频繁和清晰了一些,如同黑暗中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逐渐苏醒。
颠簸摇晃了将近三个小时,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极端路况和诡异氛围折磨得身心俱疲时,前方的龙阿友指了指雨雾中隐约出现的一片密集的黑色屋顶轮廓。
“到了,那就是雾隐寨。”
车辆艰难地停在寨门外一片泥泞的空地上。熄火之后,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雨水敲击树叶和车顶的单调声响,以及从寨子深处传来的、被雨声压抑得若有若无的几声犬吠。整个寨子静得可怕,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凝滞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寨门是用巨大原木和青石垒砌的,古老而厚重,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青苔和藤蔓,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苍凉。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寨门口那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榕树,枝干虬结如龙,树冠遮天蔽日。但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在那茂密得近乎阴森的枝叶间,密密麻麻地悬挂着无数陈旧、褪色、表情或狰狞或诡异的木质傩面具!它们如同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风雨中微微晃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龙阿友下车,用苗语朝寨子里喊了几声。
等待了片刻,寨门内才走出两个人。前面是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医生袍的年轻女子,容貌清秀,脸上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略显刻意的开朗笑容。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眼神冷峻如鹰的青年男子,穿着传统的苗族便装,腰间挂着一把用牛皮鞘套着的砍刀,嘴唇紧抿,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惕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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