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捅开了众人心中紧绷的弦。
舰桥的寂静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墙壁上那些繁复的碑文挪开,投向塔内第三层中央唯一的异物——一座深陷于地面的祭坛。
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鞋底与布满裂痕的黑曜石砖面摩擦,发出细微而空旷的回响,仿佛每一步都在唤醒沉睡千年的回音。
越靠近祭坛,空气越是凝滞,带着陈年尘埃的干涩气味,夹杂着一丝金属锈蚀后的苦腥,像是时间本身在这里腐朽。
它的形状极其诡异,并非常见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一个清晰的、盘膝而坐的人形轮廓,仿佛曾有位顶天立地的修士在此坐化了千年,连身躯的印记都烙进了冰冷的岩石里。
齐书沅走近时,祭坛边缘竟泛起微弱的银光纹路,如脉搏般轻轻跳动,似有某种古老的共鸣正在苏醒。
她的指尖尚未触碰,便感到一股寒意顺着指腹渗入骨髓,不是温度的冷,而是灵魂深处被窥视的战栗。
这里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反而弥漫着一股死寂的虚无,碑火在此熄灭了千年,似乎连时间都遗忘了这个角落。
录碑者的青色瞳纹光芒缓缓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它机械而平直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回荡:“此地名为‘焚念台’。根据残存的底层律令解析,唯有以最真实的执念为薪,方可重新点燃碑火,唤醒沉睡于此的铭文。系统基于‘意识共振’原理构建,依赖高度凝聚的情感频率激活封印核心。”
执念为薪?
薇拉的战术目镜瞬间切换到高精度分析模式,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她的眼底。
她耳中传来轻微的蜂鸣——那是设备检测到异常脑波辐射的预警。
“我的天……这里的能量结构,和我们之前遭遇的星核塔完全相反!星核塔是吞噬进入者的神识来维持运转,而这里……它像一个反向的黑洞,在主动释放某种被压缩到极致的记忆信息!”她说这话时,喉头微微发紧,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呼吸。
她的发现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一个吞噬,一个释放。
这截断塔与那座黑塔,仿佛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天生对立。
空气仿佛凝固了。
燃烧执念,听起来轻描淡写,但对修士而言,执念是道心的一部分,是神魂的锚点。
强行剥离,无异于自残神魂,轻则境界跌落,重则道心崩溃,沦为废人。
谁敢冒这个险?
谁的执念又足够“真实”,能成为点燃这千年死灰的第一缕火星?
一片死寂中,齐书沅缓缓走上前。
她一袭白衣,在昏暗的塔内如同一抹不化的冰雪。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个人形凹陷的祭坛,良久,她平静地开口:“那就让我来点第一把火。”
话音未落,她已盘膝坐入那人形轮廓之中。
岩石表面微光流转,轮廓边缘悄然调整,仿佛祭坛本身在适应她的身形——并非完全契合,而是缓慢贴合,如同血肉归位。
众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祭坛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只等这一刻的重逢。
她闭上双目,体内元婴小人瞬间睁眼,眉心那枚代表着归元之眼的竖瞳悄然开启。
这一次,它没有望向外界的任何法则纹路,而是转向内观,深入自己的识海。
一幅画面被她精准地锁定,然后,如同用最锋利的手术刀切割自己的灵魂,她毫不犹豫地将这段神识记忆剥离出来。
那是她在青云宗,以大师姐的身份,亲手处决一名勾结外敌、出卖宗门利益的叛徒长老的记忆。
画面里,她的剑冰冷、高效,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动摇,只有纯粹的、维护宗门铁律的决绝。
这缕被剥离的神识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投入祭坛的刹那——轰!
一团青色的火焰凭空腾起,焰光幽幽,并不灼热,也未带来光明,却让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都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像是水面上倒映的月影被人搅乱。
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
薇拉的战术目镜瞬间弹出红色警告:“脑波异常入侵!启动精神屏障!”阿尔特身体剧震,仿佛被电流贯穿;齐书沅的归元之眼剧烈跳动,识海翻涌如潮。
紧接着,宏大而苍凉的幻象在所有人眼前展开,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被强行拉入了那段被封印的历史。
那是千年前的盛景,星空中七个截然不同的强大种族,为了对抗某种未知的虚空威胁,共同创立了道律联盟。
他们在星海的见证下,签署了那部传说中的《共生律典》,约定以“共鸣”为基石,共享力量,共担存亡。
画面陡然一转,血色与黑暗浸染了整个世界。
一座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塔毫无征兆地降临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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