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咬紧牙关,转身往桥头跑去。她知道,她不能回头,不能辜负那道玄色身影用命换来的生机。
跑到桥头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黑雾已彻底淹没了傅珩的身影,只有尊主愤怒的咆哮还在忘川河畔回荡。胭脂攥紧了桃花簪尖,锁灵链的红光不知何时已黯淡下去,禁锢之力竟消失了大半。
她踏上怨灵桥,这一次,那些手臂没有再拉扯她。或许是傅珩的血起了作用,或许是尊主的注意力被牵制,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对岸,跳上传送阵。
阵眼亮起的瞬间,她最后望了一眼锁魂塔的方向。那里,黑雾翻腾,隐约能看见一道玄色身影从雾里坠落,像只折翼的鸟。
胭脂闭上眼,任由传送阵的光芒将自己包裹。
傅珩,你欠我的,我记下了。
若有来生……不,若能活着逃出这劫,我定还你今日之情。
传送阵的光芒熄灭时,胭脂摔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桃花香,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好,青丘的轮廓在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
她回来了。
锁灵链彻底失去了光泽,从腕间滑落,掉在草地上。胭脂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又看了看掌心那半块桃花簪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带着几分意外与急切:“族长!您怎么会在这儿?”
胭脂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只见桃林小径尽头,福伯正提着个竹篮站在那里,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看到她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光亮。
“福伯……”胭脂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刚想挣扎着站起,蚀骨咒的寒意突然翻涌上来,膝盖一软又跌坐回桃花堆里。
福伯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放下竹篮就去扶她,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红痕和肩头的黑气时,倒吸一口凉气:“族长您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邪之气?”
他说着,从竹篮里掏出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琥珀色的丹药塞进她嘴里:“快服下这个,是老狐王留下的凝神丹,能压一压邪祟。”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稍驱散了些寒意。胭脂靠在福伯肩头喘了口气,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眼眶一热,眼泪便掉了下来。
“福伯,我……”
“先别说了。”福伯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沉稳得像青丘的山,“这里不安全,老奴刚从忘川边界过来,那边黑雾翻涌,怕是有邪祟作祟。您跟我回青丘,有结界护着,定能平安无事。”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胭脂起身,竹篮里的糕点散发出甜香,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桃花酥。显然,福伯是特意带着点心来这附近散心,却没料到会撞见这般狼狈的她。
“您怎么会跑到忘川这边来?”福伯一边扶着她往青丘方向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问,“这几日您都去哪了?族里上下找您快找疯了。前几日柳少主还来青丘寻过您,在桃林里等了整整一天,见没找着人,才叹着气走了,临走前还嘱咐我们,说若是见着您,让您务必保重自己……”
福伯的话像根刺,扎得胭脂心口一阵锐痛,她脚步猛地顿住,扶着身边的桃树才没晃倒。
“老槐树……”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冰凉。
原来柳明渊在青丘等不到她,竟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老槐树下。
她仿佛能看见傅珩是如何算准了柳明渊的性子——知道他定会循着踪影找来为了她会不顾一切,便在老槐树下布下幻象与杀阵,就等他自投罗网。
脑海里瞬间闪过洞穴中柳明渊受伤的画面:他胸口那道渗着幽蓝毒液的伤口,分明是傅珩的蚀骨毒;被黑气巨掌震飞时的狼狈,定是在老槐树下已耗费了大半灵力,才会那般难挡。
他定是先在老槐树下遭了傅珩的暗算,明知是陷阱,却因为察觉到她的气息(或是傅珩故意放出的诱饵),硬生生闯了进去。一番缠斗后本就带伤,却还是咬牙冲进洞穴救她,才会在最后那一下重击下彻底撑不住。
“他往老槐树去的时候,是不是……带着伤?”胭脂的声音发颤,连呼吸都带着疼。
福伯愣了愣,仔细回想:“那天他是独自一人来的,站在桃林里时,身姿笔挺,灵力虽沉,却稳得很,瞧着半点伤都没有。等了一天不见您,他才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脚步轻快,往老槐树方向去了——那会儿还好好的,绝没受伤。”
“好好的……”胭脂喃喃重复着,心口那点刚落下去的石头又悬了起来。
他往老槐树下走时,还是好好的。
是后来,在那片寂静的槐树林里,才被傅珩的阴招所伤。她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他或许正循着她的气息仔细探查,冷不防被黑雾裹住;或许看到了她的幻象,急切间失了防备;又或许,傅珩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上来就是最狠的杀招。
没有旁人在场,没有谁能替他分担半分。他就那样独自一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硬生生扛下了傅珩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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