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灌进口鼻的刹那,鹿筱以为自己会被刺骨的冰寒吞噬,却不料坠入一片温热的光晕。睁开眼时,她躺在铺满槿花的软草地上,头顶是倒悬的水幕,游鱼在云端穿梭,龙鳞般的光斑落在指尖,化作细小的文字:“民国二十七年,梧桐巷十二号。”
“鹿姑娘。”敖翊辰的声音从水幕深处传来,他的身影半隐在光影里,鱼尾在身后荡起涟漪,“你看。”水幕突然如镜面般清晰,映出民国时期的上海租界——穿着月白旗袍的少女站在梧桐树下,怀中抱着与寒潭底相同的古镜,镜中倒映的正是此刻的夏朝寒潭。
鹿筱指尖抚过镜面,少女的影像忽然转身,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颈间戴着刻着“婉清”二字的玉坠。“她是……”“你的前世,陆婉清。”敖翊辰的鱼尾轻轻摆动,水幕中浮现出更多画面:战火纷飞的街巷里,陆婉清抱着药箱穿梭,镜中却不断闪过夏朝的宫阙、萧景轩的婚书、还有他从未见过的、额间生着龙角的自己。
“三千年了。”敖翊辰的声音忽然低沉,指尖划过水幕,画面切换到原始时代的荒野,一个与鹿筱相似的女子跪在篝火旁,用木槿花汁在兽皮上绘制星图,“每一世,你都会带着木槿花的印记出生,而我……”他忽然转身,背后鳞片在光线下透出细密的裂痕,“被命运困在时空的茧里,看着你在不同时代辗转。”
鹿筱怔住,想起萧景轩书房里那幅民国女子的画像,想起自己对药膳莫名的精通,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都是前世今生的重叠。她低头看向胸前的胎记,此刻正在发光,与水幕中陆婉清颈间的玉坠纹路完全吻合。“那萧景轩……”“他是时空裂隙的守镜人。”敖翊辰打断她,水幕中闪过萧景轩在寒潭边刻字的画面,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陆婉清当年遗失的半块镜心,“每一世,他都会以不同身份接近你,阻止时空彻底崩塌。”
远处的水幕突然泛起涟漪,传来急促的龙吟。敖翊辰脸色微变,鱼尾卷起浪花将鹿筱护在身后:“是东海的追兵。父亲始终相信,只要抹去你我的记忆,时空就能重回正轨。”话音未落,数道蓝光穿透水幕,为首的正是敖翊辰的兄长敖明,额间龙角泛着冷光,手中握着刻满咒文的锁链。
“翊辰,跟我回去。”敖明的声音如冰锥刺骨,锁链上的咒文化作槿花形状,却在触碰到鹿筱的瞬间崩解,“你可知私自开启时空裂隙,会让夏朝万劫不复?”鹿筱忽然想起萧景轩剑上的血迹,想起他临终前那句“对不起”,原来他并非全然无情,只是被命运困在更庞大的局里。
“带她走。”敖翊辰突然将鹿筱推向水幕中的民国影像,自己却被锁链缠住鱼尾,“去梧桐巷找镜心碎片,只有集齐五片,才能打破时空闭环。”水幕剧烈震荡,鹿筱感觉自己在坠落,最后看见敖翊辰鳞片剥落的瞬间,露出心口与她相同的槿花胎记。
再次睁眼时,鹿筱躺在寒潭边的碎石上,浑身湿透,手中紧紧攥着半片染着龙血的槿花花瓣。远处传来马蹄声,云澈澜的身影在月色中浮现,他腰间的蛇形玉佩正对着寒潭方向发烫:“鹿姑娘,萧景轩在祠堂晕倒,口中念着‘镜分鸾凤,木槿归位’。”
回到萧府时,前院还弥漫着开门仪式的残香。鹿筱跟着云澈澜穿过抄手游廊,听见厢房里传来林茹筠的哭声:“景轩他突然吐血,大夫说……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推开祠堂门,萧景轩正靠在族谱前,面色苍白如纸,腕间的玉佩碎成齑粉,露出底下刻着的“守镜人”三字。
“鹿姑娘,你看这个。”云澈澜翻开萧景轩手中的古籍,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寒潭底相同的水幕,还有一行朱砂小字:“槿花三千年一开,开时时空裂隙现。”鹿筱指尖划过文字,忽然发现古籍边缘的墨迹新鲜,分明是萧景轩昨夜所书,而在字里行间,藏着极细的蛇形纹路——与风若琳临死前留下的血纹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遇刺时,现场留下半片蛇鳞。”云澈澜忽然压低声音,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躺着片泛着蓝光的鳞片,“和你上次给我的蛇鳞不同,这是……上古腾蛇的鳞甲。”鹿筱心中一凛,想起柳梦琪婢女去过的巫祝祠,想起夏越说她称病未上朝,难道这一切都与腾蛇族有关?
更漏声中,鹿筱独自坐在药膳房,用槿花汁调和龙血。铜锅里的药汤突然浮现画面:民国的陆婉清正跪在佛堂前,对着古镜祈祷,镜中夏朝的鹿筱正在寒潭底沉睡。她忽然明白,所谓的时空裂隙,不过是命运给相爱的人开的玩笑——每一世,她都会带着木槿花的记忆醒来,而他,永远在时光的另一端守望。
“姑娘,林小姐让人送来了安胎药。”青禾的声音打断思绪,托盘上的青瓷碗里,漂浮着几朵雪白的木槿花,花瓣上凝着薄霜,“她说这是萧公子特意吩咐的,用寒潭水熬制。”鹿筱望着碗中倒影,忽然看见水面下藏着半片碎镜,镜面上映着林茹筠的身影,她正将什么东西塞进袖口,袖口露出的,是与敖明锁链相同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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