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夜来得早,病患棚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透过草帘缝隙漏出来,映着外头忙碌的人影。婉姨带着几个大夫在灶房熬药,固本汤的药香混着驱寒散的艾草味飘出来,压过了之前淡淡的疫气,闻着让人心里踏实。
鹿筱帮着给病患喂汤,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攥着她的衣角,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没退的红疹,却仰着脑袋笑:“姐姐,这汤甜甜的,比之前的药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喝了病就好了。”鹿筱舀了勺汤,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小姑娘小口抿着,眼睛亮晶晶的:“娘说,喝了鹿大夫的药,就能回家种麦子了。”
旁边的妇人抹了把眼泪,朝鹿筱道谢:“多亏你们送药来,前阵子孩子烧得迷迷糊糊,我真怕……”
“会好的。”鹿筱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见苏先生正蹲在火堆旁,帮着翻烤驱寒散的药粉。干姜和桂枝烤得微微发焦,散出辛辣的暖香,他时不时往粉里掺点艾叶灰,动作熟稔得很。
“苏先生,您歇会儿吧。”鹿筱走过去,想接过他手里的竹筛,“我来就行。”
“不歇,不歇。”苏先生摆摆手,眼里带着劲,“烤得透些,敷在红疹上才管用。你看那棚里的老汉,昨天还哼哼唧唧的,今早上敷了散子,红疹就消了大半。”
正说着,萧景轩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张纸条:“李将军派人送了信,说关卡那边盘查更严了,‘银蛇’的人没敢靠近北地,但他们在邻县设了暗哨,好像还在找咱们的踪迹。”
敖翊辰靠在草棚柱上,指尖龙爪闪了闪:“要是他们敢来,我直接把他们龙尾扫进泥里。”
“别冲动。”萧景轩摇头,“咱们现在要紧的是稳住北地的疫势。‘银蛇’的人没拿到方子和药,肯定不死心,但只要李将军的人盯着关卡,他们暂时闹不出乱子。”
婉姨端着碗药从灶房出来,听见这话,皱了皱眉:“‘银蛇’的人最是阴狠,说不定会绕路从后山进来。后山有条小道,平时少有人走,得派人去看看。”
“我去。”敖翊辰立刻站了起来,“我熟悉山路,要是有动静,能及时回来报信。”
萧景轩点头:“早去早回,带上这个。”他递过去个小小的火药包,“要是遇着人,不用硬拼,点燃这个引开他们就行。”
敖翊辰接了火药包,身影一晃就没了踪影。鹿筱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点发紧——后山天黑路滑,万一遇着“银蛇”的人埋伏……
“别担心。”萧景轩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翊辰机灵,不会有事的。咱们先把今晚的药分完,等他回来再说。”
后半夜时,敖翊辰回来了,身上沾了些草叶,却没受伤。“后山没见着‘银蛇’的人,”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但我在小道旁的树上见着个记号,是‘银蛇’的人留的——一个歪歪扭扭的蛇头,旁边还画了个‘药’字。”
“他们果然盯上后山了。”婉姨放下手里的药碗,“看来是想等咱们松懈了,从后山偷药。”
苏先生把烤好的药粉装进布包里:“那咱们得把药藏严实点。灶房后头有个地窖,是以前存粮的,能把剩下的葛根和黄芪挪进去。”
“我去搬。”鹿筱和萧景轩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灶房后的地窖不大,却干燥得很,两人搬了两趟,就把剩下的药都藏进了地窖,又在入口处堆了些柴火,看着跟平时没两样。
天快亮时,病患棚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大夫慌慌张张跑进来:“鹿大夫!西边棚里的老张头突然抽搐起来,身上的红疹又变紫了!”
婉姨脸色一变,抓起药箱就往外跑:“我去看看!”鹿筱和苏先生也赶紧跟上。
老张头躺在草席上,浑身发抖,嘴唇发紫,原本消下去的红疹又肿了起来,看着吓人。他家人蹲在旁边哭:“咋回事啊大夫?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婉姨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眉头越皱越紧:“不对,这不是疫症反复,像是中了毒。”
“中毒?”苏先生愣了愣,赶紧拿起老张头的手看,“他手上没伤口啊,怎么会中毒?”
鹿筱突然注意到老张头枕边放着个粗瓷碗,碗里还有点剩汤,她端起来闻了闻——除了药味,还有股极淡的苦杏仁味,跟之前刀疤脸撒的瘴气味道有点像,却更隐蔽。
“这碗汤是谁送的?”鹿筱把碗递给婉姨。婉姨闻了闻,脸色沉了下来:“是‘银蛇’的人!他们没敢明着来,竟用这种阴招下毒,想搅乱病患棚!”
“我去找送汤的人!”萧景轩转身就往外走。昨晚分汤的是两个本地的妇人,按理说不该有问题,难道是被“银蛇”的人买通了?
没等萧景轩出门,就见一个妇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包:“鹿大夫!我刚才在灶房外捡着个这东西!”
布包里是个小小的陶瓶,跟刀疤脸之前装瘴气的瓶子很像,瓶底还沾着点褐色的粉末。妇人带着哭腔说:“这不是我的!我刚才给老张头送汤时,就放在灶台上,回来就见这瓶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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