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宫禁，来到后宫杨妃所居的殿宇。
殿内熏香袅袅，布置典雅，一如它的主人。
“恪儿！”
杨妃一见李恪进来，立刻迎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快让为娘好好看看……你这孩子，如今是越发能耐了，为娘这心里……真是又喜又怕！”
杨妃说着，仔仔细细地看着李恪的脸庞：
“若非你模样未变，言行举止间还有儿时的影子，为娘……为娘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李恪心里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握住杨妃微凉的手，温言道：
“母妃说的什么话？孩儿就是孩儿，永远是您的儿子，怎会换个人呢？”
“为娘知道！”
杨妃用丝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是为娘想多了！只是我的恪儿如今变得这般耀眼，为娘有些不适应。”
她拉着李恪到榻边坐下，宫女奉上茶点后悄然退下，只剩母子二人。
沉默了片刻，杨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她看着俊朗挺拔的儿子，犹豫许久。
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让她日夜难安的问题：
“恪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跟为娘交个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可是打算……争一争那个位子？”
以前，杨妃从未有过如此奢望，恪儿身上流着前朝皇室血脉，这是原罪！
其次，陛下与长孙皇后感情深笃，太子地位稳固，魏王也深受宠爱。
恪儿能远离纷争，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做个富贵闲散的逍遥王爷。
杨妃就已经心满意足，感谢上天庇佑了。
然而，恪儿最近的表现太过惊人，高调！
每一次都将他推向风口浪尖，也一次次挑战着杨妃固有的认知。
这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她的儿子，似乎有志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让杨妃心里慌得很，那是一条凶险万分的路，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需要知道儿子的真实想法，才能决定自己该如何自处，帮？还是劝？
李恪心中了然，差不多能猜到杨妃的想法。
李恪并未立刻回答，反而笑了笑：“母妃，您认为……孩儿近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争夺大位？”
“难道不是吗？”
杨妃见儿子这般态度，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和急切：
“你行事如此高调，锋芒毕露，屡立大功，将太子和魏王都比了下去！”
“如今又深得你父皇看重……你告诉为娘，你若无此心，何必如此？”
李恪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拿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反而问道：
“母妃，那您觉得……以孩儿如今的情形，若真有此心，有几分希望？”
杨妃微微一怔，随即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若换做以前，这个问题根本无需思考，答案必然是——零！毫无希望！
不说恪儿那敏感的身份，单是陛下与皇后数十年来伉俪情深这一条。
陛下就绝无可能将皇位传给嫡子以外的皇子。
这是伦常，也是陛下对皇后的深深情义。
但是现在……她的恪儿实在是太优秀了！
他的才华、见识、格局、功劳，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所有皇子，甚至让朝中重臣都为之震惊叹服。
陛下对恪儿的赞赏和惊喜，是杨妃从未在其他皇子身上见到过的。
退一万步讲！
就算太子将来顺利继位，以他那的才能，真的能坐稳那张龙椅吗？
昔日的隐太子、秦王，就是前车之鉴！
这么一想，杨妃觉得，自己的恪儿，似乎未必没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杨妃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这个……为娘也说不好。希望或许有，但……太难了，也太险了……”
她抬起头，再次抓住李恪的手，急切道：
“恪儿，你告诉为娘，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无论你作何决定，为娘……为娘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身为隋炀帝的女儿，杨妃也是极为决断之人。
若恪儿真有那个心，便是豁出性命，杨妃也要帮助儿子，去争上一争！
若恪儿无心，她就要劝说恪儿低调行事了。
看着杨妃担忧又坚定的眼神，李恪放下茶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望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局限的天空，道：
“母妃您觉得，这深宫大院围起来的位子，很大吗？”
“嗯？”
杨妃一愣，不明所以。
李恪转过头，看向母亲，眼中光芒闪烁：
“可在孩儿眼中，那位置……太小了！”
“小到……只能困住一个人，小到……需要耗尽一生心血去与人争斗！”
“孩儿之志，从来不在那方寸之间。”
“孩儿，志在四海！”
“志在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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