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八年三月初一,成都城外的锦江水面,飘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周军的旗帜从东、西、南三面围拢过来 —— 赵匡胤率东路军主力(两万)列阵于北门,甲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李重进的西路军(一万五千)扎营于东门,士兵们握着沾着晨露的长枪,士气因攻克绵州的余威仍盛;杨延玉的靖江水师(一万)则沿岷江停泊在南门码头,楼船的桅杆如林,船头的火炮对准了成都城墙。
三路人马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这座后蜀都城死死困住。江面上,战船划开晨雾,木桨拍击水面的声响,在寂静中透着肃杀,仿佛预示着这座千年古城即将迎来的命运转折。
蜀宫之内,孟昶穿着褪色的赭黄龙袍,坐在空荡荡的紫宸殿里。案上摊着两封皱巴巴的奏报:一封是吐蕃松潘部的回函,墨迹还未干,写着 “粮草被焚,无力助蜀”;另一封是松州守将的降书,昨夜刚送到,字里行间满是惶恐 —— 最后的外援断绝,城防也在周军床弩连日轰击下塌了半段,再守下去,只会让成都百姓遭殃。
殿内烛火摇曳,将孟昶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忽明忽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袍上已经有些磨损的金线,回想起当年父亲孟知祥建立后蜀时的辉煌,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心中满是凄凉。
“陛下,周军已经开始架云梯了!” 内侍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发颤,“北门的守军…… 已经开始投降了!”
孟昶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再睁开时,眼底只剩绝望。他缓缓解下腰间的玉玺,那枚用和田玉雕琢的印玺,曾是后蜀的权力象征,如今却重得像块烙铁。“备车。” 他声音沙哑,“朕…… 开城献降。” 说罢,他缓缓起身,脚步踉跄,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身旁的宫女看着曾经威严的帝王如今这般模样,忍不住偷偷抹泪。
辰时三刻,成都北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的瞬间,周军士兵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孟昶带着文武百官,身着素服,手捧玉玺与降表,跪在城门之外的青石板上。他的妻子花蕊夫人跟在身后,穿着一身白衣,头低垂着,却难掩眼底的不甘。她望着眼前如狼似虎的周军,心中暗暗悲叹,不知这一降,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赵匡胤骑着高头大马,从周军队列中走出。玄甲上的铜钉映着晨光,他接过降表,目光扫过孟昶苍白的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孟公识时务,归降大周,本帅会奏请陛下,保你全家性命,赐你汴京府邸,安度余生。” 话虽如此,可他眼中闪烁的精光,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孟昶叩首谢恩,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罪臣孟昶,谢大周皇帝陛下恩赦。”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 他治蜀三十年,虽算不上励精图治,却也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如今江山易主,终究是心有不甘。可周军兵临城下,他除了投降,别无选择。
周军士兵欢呼着涌入成都城。蜀地百姓躲在门后,悄悄打量着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 —— 有人抱着孩子发抖,生怕重蹈金陵百姓的覆辙;有人探头探脑,好奇这 “一统天下” 的大周军队,到底会不会带来安稳日子。街道上,周军士兵趾高气扬地走着,时不时用长枪敲打街边的店铺,吓得百姓们纷纷紧闭门窗,整个成都城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氛围。
而赵匡胤刚入蜀宫,便把高怀德叫到身边,避开众人的目光,压低声音道:“你带五百亲军,把蜀宫的宝光阁、内库都封了。
里面的黄金、翡翠、蜀锦,全部装到特制的楠木木箱里 —— 记住,木箱要和粮箱一模一样,傍晚用粮车运出去,藏到城外的废弃粮仓。对外就说,是存放蜀军降卒的冬衣和粮草,不许任何人靠近,连军需官都不行。”
高怀德眼神一亮,瞬间明白了赵匡胤的心思。“末将明白!” 他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很快就带着五百亲军,手持腰刀,将蜀宫的宝光阁围得水泄不通。
宝光阁内,后蜀历代积累的财富堆积如山:黄金佛像高约丈余,泛着冷光;翡翠摆件摆满了整整三面墙,有玉璧、玉琮,还有雕成山水模样的屏风;蜀锦更是堆得像小山,有大红的、宝蓝的、暗金的,每一匹都绣着精美的花纹,是蜀地最珍贵的特产。亲军们忙碌地打包着,空气中弥漫着丝绸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却掩盖不住这背后的贪婪与阴谋。
亲军们动作麻利地打包,先用油纸将珍宝裹好,再装进楠木木箱,最后用铁钉封死。木箱的尺寸、颜色,甚至外面印的 “粮草” 字样,都和真正的粮箱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傍晚时分,十辆 “粮车” 从蜀宫后门驶出,赶车的士兵穿着蜀军降卒的衣服,脸上涂着灰泥,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守城的周军士兵见是 “运送降卒物资”,没多盘问,便放行了。车队一路无阻地抵达城外的废弃粮仓,高怀德亲自上锁,将钥匙藏在贴身的锦袋里,又派二十名亲军守在粮仓外,严禁任何人靠近。粮仓四周,荒草丛生,显得格外阴森,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见不得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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