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连滚带爬冲出仪仗队,黄袍下摆绊得他一个踉跄。
身旁御前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开口劝阻:
“陛下!万金之躯——”
他话未说完,已被一脚踹开,朱元璋如离弦之箭,直扑山崖之巅。
徐达、汤和二人刚松开周仪手臂,便见朱元璋已冲到了近前。
周仪微微躬身,口中那句“参见陛下”尚未说完,手腕已被滚烫的掌心攥住。
“先生!”
朱元璋目眦欲裂,眼含热泪:
“您要折煞重八吗!?”
“如今君臣有别,周仪,理当有此一拜。”
周仪神色依旧,只是他这话还未说完,朱元璋再次开口打断:
“先生!若说要行礼,那也是重八我,该给您行礼!是这满朝文武,该给先生行大礼!”
山风卷着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刮过祭坛,老臣宋濂脸色煞白,喘着粗气上前:
“陛下慎言!天子威仪,关乎国……”
话音未落,朱元璋杀人般的眼神已盯在他脸上,骇得宋濂喉头一哽。
李善长眼疾手快,将他直接拽回了人堆。
朱元璋再不管身后喧嚣,只死死攥住周仪手腕,如同二十多年前,攥着荒岗上那截救命稻草。
“自定远起兵……”
他声气沙哑,帝王威仪碎了一地,竟透出少年人的哽咽:
“咱密令各州府,访查名山大川,连海外来的商队都问遍了!
可先生……您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重八以为这辈子再也……”
周仪望着这张饱经风霜的脸。
濠州大婚时的锐气,已被烽火磨成君主的威压。
唯有面部轮廓,与20年前荒岗上的少年一般无二。
“元璋。”
周仪抬眼,望向他的发梢:
“你头上……添了许多白发。”
朱元璋骤然大笑,眼里却依旧含着热泪:
“凡夫俗子,焉能不老。”
他目光灼灼钉在周仪脸上:
“倒是先生!24年前,钟离县荒岗上,您是这般模样,16年前,濠州城中您还是这般模样。
今日紫金山上,您依旧这般模样!”
朱元璋的这番话,自然也传到了身旁群臣耳中。
刘伯温、李善长二人对视一眼,双眼脸上都是难掩的震撼。
“国公,圣上这话何义?此人他……当真不会衰老?”
李善长拉了下汤和的肩头,低声询问。
汤和转身,望向一众神色惊骇的文臣,开口解释着:
“圣上与周仙早年的过往,某家不知。
但16年前,濠州城内,某家与徐达,有幸见过周仙一面。
那时的周仙,便是这般模样。
16年岁月,对周仙容貌未造成分毫影响!”
死寂。
一众群臣,陷入了完全的死寂。
李善长浑浊的老眼盯着周仪额头,那里竟连一道细纹也无。
宋濂倒抽口气,圣贤书学到的子不语怪力鬼神,此刻碎成了渣。
“长生……不老?”
刘伯温喃喃念着这几个词,神色复杂。
.
片刻后,紫金山脚大帐之内。
御帐内烛火通明,朱元璋亲手将周仪扶在紫檀交椅上,自己才撩袍落座。
满帐重臣屏息垂手,目光几乎同时落在那袭白衣上。
“诸位都给我听好了!这位周仪,周先生,是咱朱元璋的再造恩人!”
还没等大家平复心绪,朱元璋已迫不及待开口,声如洪钟:
“那年淮北大疫,咱爹娘相继离世,咱和重六哥在荒岗上,连口像样的棺材都凑不齐。
是先生从天而降,不仅赠了一口好棺,还留下了救命的吃食!”
帐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文臣们大多知晓朱元璋早年的苦难,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传奇的转折。
李善长、胡惟庸几人表情连变。
他们本就是儒家文臣,更能理解孝道的重要性。
赠棺葬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恩情了,这是真正的再造之恩……
宋濂扶着桌案,想起刚刚自己的唐突开口,面色惨白如纸。
刘伯温则半眯着眼,指尖在宽大的衣袖下飞快掐动,嘴里念念有词。
可指尖刚触及卦象,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神秘人的命格像是被浓雾笼罩,这位算尽天下的军师,此刻竟生出一丝恐惧……
龙椅上,朱元璋继续开口:
“当日,先生曾说,二十四载后,真龙必出,姓朱者,当登九五。
咱家当时只当是哪个不认识的朱家汉子,可今日……”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周仪身上:
“今日,重八便站在这里!
先生当日之言,字字珠玑,竟一一应验!”
帐中再次陷入死寂。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夹杂着敬畏与恐惧。
此人……
24年前,竟预言了圣上登基之事?这……
“先生,今日既然来了,那您可就不能走了!咱已打下这天下,从今往后,必能护先生周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