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口有口老井,井口被四根手臂粗的生铁链子呈“井”字形锁着,链子另一端深深楔进井台的石板里,早已锈死。
井水幽深墨绿,常年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老辈人管它叫“锁龙井”,说下面镇着一条犯了天条的恶龙。
但私下里流传的更邪乎的说法是,井里锁的不是龙,是我们林家祖上一位修了邪法、差点化蛟的祖先,他的怨魂就被镇在井底。
祖训如山:林姓血脉,世代守井,绝不可挪动铁链,更不可汲取井水,否则,井底怨灵脱困,必先噬尽林氏满门。
我太爷爷是上一任守井人,他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攥着我爷爷:
“井……链在……人在……血脉不断……封印不破……”
眼神里的恐惧,比他咽气时的痛苦更甚。
我爷爷继承了这份沉重的职责,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坐在井台边抽烟,眼神浑浊地望着那四根冰冷铁链,像一尊石雕。
村里人对我们家敬而远之,孩子们被大人告诫,不准跟我玩,说我们身上沾着“井里的味儿”。
我叫林默,是村里少数考上大学、去了省城的年轻人。
接受了几年现代科学教育,我对这套封建迷信的说法嗤之以鼻。
一口破井,几条锈链,就能牵扯到全族性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今年夏天,村里大旱,河水断流,池塘干涸,连村里那口常用的甜水井也见了底。
眼看庄稼就要枯死,人心惶惶。
村委会开会,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锁龙井”上。
“那井水看着挺深,打开取点水应应急吧?”有人提议。
“不行!”
我爷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祖训忘了?那水喝不得!动了链子,大家都得死!”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村支书是我堂叔,他也急了,
“再不浇水,今年全村都得喝西北风!就取一点,应应急,能出什么事?”
村民们焦渴难耐,纷纷附和。
我爷爷势单力薄,他的警告在现实的困境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当时刚好放假回家,目睹了这场争执。
看着爷爷孤寂愤怒的背影,看着村民们焦灼期盼的眼神,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我站了出来,朗声道:
“爷爷,堂叔说得对!这就是口普通的水井,年代久了,有些传说很正常!我们用科学方法检测一下水质,如果没问题,为什么不能用?不能让老观念捆住手脚,眼睁睁看着庄稼旱死!”
我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爷爷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
他最终没能拗过众人,颓然坐回井台,仿佛瞬间又老了十岁。
取水行动定在第二天正午,说是阳气最盛。
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拿着钢钎、铁锤,准备撬开那锈死的铁链。
我作为“知识青年”,也被邀请在场“指导”。
正午的阳光下,那四根铁链泛着暗红的光泽,触手冰凉刺骨。
钢钎砸上去,发出沉闷的“铛铛”声,火星四溅,却只在链子上留下几道白印。
“妈的,真结实!”
一个后生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井口石板上那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符文。
而井水在那敲击声中,似乎荡漾了一下,墨绿色的水色更深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松了一根铁链的连接处。
就在那根铁链“哐当”一声被完全卸下,扔在井台上的刹那——
“咕噜噜……”
井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水泡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下翻了个身。
紧接着,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淤泥和铁锈味道的腥气,从井口猛地喷涌出来!
天空明明烈日当空,井台周围的温度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阴风阵阵,吹得人起鸡皮疙瘩。
“刚才……是什么声音?”
一个后生脸色发白地问。
“是……是水泡声吧?”
另一个声音有些发抖。
我心里也有些发毛,但强作镇定:“别自己吓自己!是撬动链子,震动了井底淤泥而已!”
我们如法炮制,又卸下了第二根、第三根铁链。
每卸下一根,井底那“咕噜”声就清晰一分,腥气也更浓一分,周围的空气也更阴冷一分。
当最后一根铁链被卸下时,井口几乎被那冰寒的腥风笼罩。
井口再无束缚。有人迫不及待地放下水桶。
水桶沉入那墨绿色的井水,发出“噗通”的闷响。
拉上来时,桶里的水果然是满的,颜色却比看着更深,近乎墨黑,那股腥气直冲鼻腔。
“这水……真能喝吗?”
有人犹豫了。
“检测!先检测!”
我连忙喊道,心里也打起了鼓。
然而,没等我们取水样,怪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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