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村的名字,源于那条绕村而过、日渐干涸的曲曲河。
村子穷,年轻人像被风吹走的沙砾,纷纷去了山外,只留下些老弱妇孺,守着祖辈传下来的黄土墙和旧日子。
村子往西十里,有一片乱葬岗,老辈人叫它“影坟”。
说是坟,其实没几座像样的土包,多是些塌陷的窟窿和被野狗刨出的碎骨。
邪门的是,这片地方,打雷天从不积水,日头再毒,地皮也是阴湿冰冷的。
村里最老的瞎子秦三爷常说,那底下,埋的不是人,是“影”。
秦三爷年轻时是村里的皮影戏班主,走南闯北,见识广。
如今老了,眼瞎了,就靠着给人拉拉胡琴,讲讲古话过活。
他说,影坟里埋的,是前朝一个造反的将军和他的亲兵,兵败后被坑杀在此,怨气冲天。
朝廷请了高人,用他们的皮做了“影”,镇压在特制的棺材里,埋入深坑,意思是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做被人操纵的傀儡影子。
“那皮影,邪性得很呐,”
秦三爷嘬着旱烟,浑浊的眼白对着虚空,
“听我师父说,刚埋下去那几年,夜里还能听见里面传出喊杀声和皮影晃动的‘哗啦’声。后来声音没了,但那地方,活物靠近就心慌气短,草木都不往那儿长。”
这传说,村里年轻人大多当个乐子听。
唯有村支书的儿子,刚大学毕业回来的李哲,上了心。
李哲学的是历史民俗,满脑子都是论文和课题。
他觉得“皮影棺”是无稽之谈,更可能是一种古老的、带有宗教色彩的丧葬仪式,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正巧,县里最近搞旅游开发,到处寻找特色文化资源。
李哲动了心思,要是能把这“皮影棺”挖出来,弄个民俗博物馆,岂不是既能完成论文,又能给村里拉来投资,一举两得?
他把这想法跟村支书,也就是他爹一说,他爹当场就拍了桌子:“放屁!那是老祖宗划下的禁区!动不得!秦三爷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李哲不服:“爹,那都是封建迷信!都什么年代了?再说,挖出来是为了保护性研究,也是为了村里好!”
“好个屁!那地方邪门,不是瞎说的!前些年王老憨家的牛跑进去,回来就口吐白沫死了!你不准去!”
父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李哲年轻气盛,哪里肯听。
他偷偷联系了县文化馆一个同样对民俗感兴趣的朋友张硕,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私下行动。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李哲和张硕带着手电、铁锹、绳索,悄悄摸到了影坟。
乱葬岗死一般寂静,连虫鸣都听不见。
手电光柱扫过,只有嶙峋的怪石和随风摇摆的枯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和淡淡的腐臭味。
地面的确如传说中一样,踩上去又软又粘,带着一股不正常的寒意。
两人按照秦三爷故事里模糊提及的方位,用探杆一点点往下戳。
戳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在一处低洼地,探杆突然“咔哒”一声,碰到了硬物。
李哲心头一跳,和张硕对望一眼,立刻动手挖掘。
土质比想象中松软,但越往下挖,那股寒意越重,仿佛挖的不是土,是冰块。
终于,铁锹碰到了木质的东西。
他们小心地清理开周围的泥土,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显露出来。
这棺材样式古怪,比寻常棺材短小一些,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纹饰,但在手电光照下,隐隐反射出一种油腻的光泽。
最奇特的是棺盖,严丝合缝,像是整个浇铸上去的,找不到任何缝隙。
“这……这是什么木头?怎么这么凉?”
张硕用手摸了摸,立刻缩回来,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李哲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示意张硕,两人用撬棍卡住棺盖边缘,用力往上撬。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棺盖比想象中沉重,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撬开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皮料、霉味和某种腥甜的气味,从缝隙中汹涌而出,熏得两人几乎作呕。
李哲强忍着,将手电光对准缝隙,往里照去。
棺材里没有尸骨,没有陪葬品。只有一堆……人形的皮影。
那些皮影,不是用驴皮或牛皮做的,颜色暗沉,近乎黑褐色,质感厚重,仿佛经过特殊鞣制。
它们保持着各种挣扎扭曲的姿态,有的举刀欲砍,有的蜷缩哀嚎,五官模糊,但线条勾勒出的痛苦与怨毒,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皮影之间,散落着一些干枯发黑、疑似内脏的絮状物。
在手电光的晃动下,那些皮影的轮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李哲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
没错!不是光影错觉!
离缝隙最近的一个“士兵”皮影,它那扭曲的手臂,正在极其缓慢地、一毫米一毫米地抬起!那模糊的五官,似乎正转向棺盖缝隙的方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