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站在了那扇门前。
这次,门缝似乎比昨夜更宽了一些。
他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走了进去。径直走到那件红袍前。
离得近了,那刺绣更是精美得不可思议,每一片羽毛,每一片花瓣,都纤毫毕现,蕴含着生命。
那股异香也越发浓烈,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着魔般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那光滑冰凉的缎面。
指尖即将触碰到袍角的瞬间——
“你在干什么!”
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吼在他身后炸响!
阿青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杨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那张干瘪的老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眼珠子几乎要从眶里瞪出来!
“滚出来!快滚出来!”
杨管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阿青连滚带爬地被杨管家拽出了偏房。
老管家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死死摔上门,颤抖着摸出钥匙,将那把大铜锁重新锁上,还不放心地用力拽了拽。
然后,他转过身,死死盯着面如土色的阿青,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你碰了?!”杨管家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没……没有!真没有!就差一点!”阿青慌忙摆手,舌头打结。
杨管家死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半晌,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地靠在门板上,喃喃道:
“完了……它看见你了……它记住你了……”
“它……它是什么?”阿青声音发颤。
杨管家抬起浑浊的眼睛,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那是……杨老太奶奶的袍子……她活着的时候,最爱穿它唱《贵妃醉酒》……她是穿着它……吊死在祠堂梁上的……”
阿青如坠冰窟。
“那袍子……成了精了……”
杨管家的声音如同梦呓,
“它要找人陪它……要人穿它……穿上的人……就再也脱不下来了……”
当天夜里,戏班唱最后一场,《霸王别姬》。
阿青扮演项羽,金甲黑袍,本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可他从上台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台下,依旧是那些沉默的村民。
可他们的眼神,似乎不再空洞,而是齐刷刷地,带着一种诡异的专注,落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落在他身上。
是落在他身后。
他总觉得,舞台的侧幕条边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戏袍的女人。
他猛地回头,那里空空如也。
可那感觉如影随形。
他听到极细微的环佩叮当声,闻到那股熟悉的、腻人的异香。
他甚至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偶尔会拂过他的后颈。
他的唱腔开始发抖,身段变得僵硬。
与他搭戏的虞姬,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唱到乌江自刎那一折,阿青举起道具剑,本该是悲壮的一抹。
可他的动作却突然变得极其怪异,像是提线木偶,手腕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剑锋不是朝向自己,而是猛地向身旁的空处劈砍!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尖利,扭曲,带着几分女腔的凄婉。
台下死寂。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阿青开始舞动起来。
不是霸王的悲歌,而是……《贵妃醉酒》里杨玉环的舞步!
身段柔媚,眼神迷离,配合着他那身霸王的黑袍金甲,显得无比诡异荒诞!
他旋转着,水袖飘飘——可他穿的是霸王袍,根本没有水袖!
但他挥舞手臂的姿态,分明就是在舞动那并不存在的水袖!
“海岛冰轮初转腾……”
他竟然开口唱了起来,是字正腔圆的青衣唱腔!
一个武生,唱出了柔媚入骨的女声!
戏班的人都吓傻了,锣鼓家伙早停了。台下村民开始骚动,有人惊叫着往后缩。
阿青(或者说,控制了他的那个“东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媚眼如丝,唱得如泣如诉。
他舞到台边,身子软软地往下一倒,像是贵妃醉卧。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就那么凭空“卧”在了舞台边缘,头颈以一个极其柔软的、完全不属于男人的姿态歪斜着,脸上带着一种沉醉而诡异的笑容,望着虚空,继续哼唱着。
“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班主老何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冲上台,几个胆大的伙计也跟着上去,想要按住他。
刚一触碰到阿青的身体,几人同时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手臂窜上来!
阿青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属于古老怨灵的幽暗和怨毒。
他(她)看着围上来的人,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属于女性的妩媚笑容。
然后,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戏班子当天夜里就收拾东西,逃离了杨家坳。
没人敢要剩下的酬劳。
阿青被他们抬了出来,一直昏迷不醒。
回到城里,请了多少郎中,都看不出毛病,只说元气大伤,心神溃散。
他偶尔会醒来,眼神空洞,谁也不认识。
只是有时,会突然翘起兰花指,用那柔媚的女声,幽幽地唱上一段《贵妃醉酒》。
而在他随身的包袱里,班主老何颤抖着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布料。
一片鲜艳如血、绣着半片鸾凤翅膀的,红色戏袍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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