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山林,像一幅被打翻的颜料盘渲染开的巨画,层林尽染,色彩斑斓。高大橡树的叶子黄得灿烂,枫树则红得如火如荼,夹杂着松柏不变的苍翠,美得惊心动魄。但对于靠山屯狩猎小队的成员来说,这美景之下,是严冬来临前最后的丰饶,也是无处不在的考验。
有了正式的批文,秦建国组织的这次进山,规模比上次演练时更大,准备也更充分。除了民兵骨干赵猛、李栓柱,还增加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和年轻力壮、熟悉山性的屯里青年。沈念秋依旧作为“记录员”跟随,秦建国将她带在身边,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
队伍沉默而高效地在林间穿行。猎狗在前方低吠探路,队员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寻找野兽的踪迹。秋天的动物为了积蓄脂肪过冬,活动频繁,留下的痕迹也明显许多。
“排长,看这儿!”赵猛蹲下身,指着地上几处新鲜的蹄印和啃食过的树皮,“是狍子群,刚过去不久,数量不少。”
秦建国仔细查看了痕迹,又抬头嗅了嗅风中的气味,果断下令:“栓柱,带两个人从侧翼绕过去,堵住它们往山谷跑的路线。赵猛,你带人从正面驱赶。动作要轻,别惊了头狍。”
命令下达,队员们立刻像精密的齿轮般行动起来。李栓柱几人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没入右侧的灌木丛。赵猛则带着其他人,利用地形,缓缓向前推进。
沈念秋跟在秦建国身边,看着他冷静指挥的侧脸,心中那份不安渐渐被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取代。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包围圈渐渐形成。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赵猛的大声呼喝!紧接着,七八头受惊的狍子从林子里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试图寻找突围的方向。
“砰!”秦建国率先开火,一头奔跑中的健壮公狍子应声而倒。
几乎是同时,侧翼也响起了枪声,李栓柱等人精准地封锁了狍子群的退路。
狩猎过程干净利落,最终,他们成功猎到了四头膘肥体壮的狍子。队员们兴奋地围拢过去,熟练地进行初步处理,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
“收获不错!”赵猛擦了把汗,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秦建国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抓紧时间处理,血腥味容易引来别的家伙。”
接下来的几天,狩猎小队辗转于几个传统的猎场,收获颇丰。山鸡、野兔自不必说,还打到了一头不小的野猪,虽然不如惊退王奎那头壮硕,但也为屯里增添了大量肉食。队员们士气高涨,连日的辛苦被丰收的喜悦冲淡。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山林,并不仅仅属于野兽。
这天下午,小队在一个背风的溪谷旁休整,准备处理上午猎到的几只野兔。负责在制高点警戒的李栓柱突然像一片落叶般滑了下来,脸色凝重地凑到秦建国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建国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确定吗?”
“错不了,六个人,都有家伙,不是猎枪,像是土造的火铳和砍刀。看走路的架势,不是善茬,在咱们昨天停留过的那个旧窝棚附近转悠,像是在找什么,或者……等人。”李栓柱的声音压得很低。
流匪。这两个字瞬间浮现在秦建国脑海中。兵荒马乱的年月刚过去不久,深山老林里偶尔会有一些溃兵、逃犯或者活不下去的亡命之徒聚集,靠劫掠零星的山民或小商队为生。这些人,比野兽更危险。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秦建国问。
“应该没有,我离得远,他们很松懈,在生火做饭。”
秦建国沉默了片刻,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经历过生死抉择后的果决。他想起了上次对王奎的“警告”,那种方式虽然有效,但也留下了后患。王奎的恐惧源于对未知山林的敬畏和精准的武力威慑,但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流匪,威慑是不够的。他们就像山林里的毒蛇,你不打死它,它随时可能窜出来咬你一口,危害乡邻。
“不能再妇人之仁了。”秦建国低声对赵猛和李栓柱说道,像是在对自己下最后的决心。“这些人留着,对屯子,对以后进山的人,都是祸害。”
赵猛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猎杀大型猛兽时才有的凶光:“排长,你说怎么干?”
李栓柱默默将步枪的保险打开,用行动表明态度。
秦建国迅速制定了计划。对方有六人,装备简陋,且处于松懈状态。他们则在暗处,装备精良,队员都是好手。优势在我。
“栓柱,你带两个最好的射手,占据侧翼那个山坡,听我枪声为号,优先打掉拿火铳的,压制他们。”
“赵猛,你带五个人,从溪谷下游绕过去,堵死他们的退路,一个都不能放跑。”
“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面摸过去,靠近了打。”
命令清晰而冷酷。没有人提出异议,甚至连沈念秋,也只是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但并没有出声反对。她明白,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这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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