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清雪的飘落与晴日的间歇中,不紧不慢地向前滑行。虎子和猛子两家正式提亲所带来的轰动效应,在靠山屯这片土地上,逐渐从一阵涟漪沉淀为一种潜移默化的常态。屯子里的人们,无论是知青还是本地青年,都在这股无声的潮流中,重新审视着自己和周围。
沈念秋将孙小梅的托付放在了心上,但她并未急于行动。她深知,这种事关终身的大事,撮合不如引导,关键是要让合适的双方有机会自然接触,看清彼此的品性。她开始有意识地组织一些集体活动,比如趁着雪停,招呼知青和屯里的年轻人一起清理通往山泉眼的积雪,或是帮着队里的饲养员铡草、喂牲口。在这些集体劳动中,她默默地观察着。
孙小梅的话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这个平日里有些怯懦的姑娘,在劳动中却格外肯下力气,不声不响,总是闷头把自己分内的活儿干得利利索索。沈念秋注意到,民兵排里有个叫石头的后生,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却有一把子好力气,干活扎实,眼神清正。有两次集体劳动,石头恰好和孙小梅分在一组,他话不多,但见孙小梅抬重物有些吃力时,会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去,动作自然,没有丝毫讨好或刻意。孙小梅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会低声道谢,两人之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慢慢滋生。
沈念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从未点破。她只是在一次和秦建国闲聊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石头那孩子,看着挺实在,家里就一个老娘,身子骨好像不太硬朗?”秦建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嗯,石头是孝顺孩子,干活也拼命,就是家里底子薄,话少了点。”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不再多言。他们知道,种子已经播下,需要时间和合适的土壤才能发芽,急不得。
另一边,李晓芸和赵卫红虽然定了亲,心态与以往大不相同,但她们并未立刻搬离知青点。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眼下的冬日,她们依旧和姐妹们同吃同住,只是往未来婆家跑得勤快了些。虎子娘和猛子娘得了这么合心意的儿媳妇,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时不时让儿子送些新做的粘豆包、腌好的酸菜过来,有时甚至直接叫俩姑娘过去吃饭,改善伙食。这种实实在在的关怀,让其他女知青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孙小梅纳鞋底的手艺越发熟练了,有时还会向李晓芸请教更复杂的花样。她的变化是静悄悄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眉宇间锁着一缕轻愁,偶尔在听到石头被老支书表扬干活踏实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弯一下。这种细微的变化,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却被细心的沈念秋捕捉到了。
屯子里追求进步的风气确实更浓了。年轻小伙子们铆足了劲表现,无论是上工还是民兵训练,都格外积极。老支书和秦建国乐见其成,顺势加强了对民兵排的思想教育和军事训练,偶尔组织些识字班、读报活动,小伙子们也都能坐得住,听得进。因为他们知道,这不仅关乎个人进步,也可能关乎自己在某个知青姑娘,或是屯里其他好姑娘眼中的形象。
刘老歪事件的影响是深远的。他整个冬天都灰头土脸地打扫着屯子里的积雪,成了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这让屯里的风气为之一清,也使得男女青年之间的接触,在一种更加清明、守礼的氛围中进行。年轻男女们相遇,或许会红着脸快速交换一个眼神,或许会就着劳动说上几句闲话,但那种轻浮的、令人不安的举动几乎绝迹。
严寒依旧统治着这片土地,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清晨的窗户上凝结着厚厚的霜花。但在这冰封的表象之下,靠山屯的内里却在缓缓流淌着温暖的潜流。灶膛里的火映照着虎子娘和猛子娘为筹备婚事而忙碌的身影;知青点的灯光下,女知青们做着针线,低声交流着各自家乡的习俗和未来的憧憬;民兵排的小伙子们在训练间隙,也会互相打气,谈论着开春后如何大干一场;秦建国和沈念秋,则在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里,分享着对屯子里人和事的观察,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共同守护和引导着这片土地上悄然发生的、充满希望的改变。
冬天还很深,离春暖花开尚有距离,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揣着一个暖炉,积蓄着热量,耐心而笃定地等待着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来临。故事,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积累和期盼中,缓慢而扎实地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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