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蜂成功的喜悦,尚未在屯子里完全散去,另一股更加贴近生活、关乎个人的喜悦与期盼,便开始在年轻人心底酝酿、涌动。副业队的初步成功,像是一道微光,照亮了靠山屯前行的道路,也让虎子和猛子这两个踏实肯干的青年,更加坚定了要与心爱之人共同建设家园的决心。
这一次,两人没有一同行动,而是各自揣着心事,分头找到了秦建国和沈念秋。
先来的是猛子。傍晚下工后,他磨蹭到最后,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到正在收拾工具的秦建国身边,黝黑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紧张和郑重:“建国哥,我……我想跟卫红把事儿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她性子爽利,能吃苦,跟我娘也处得来。我想着,早点成家,也能更安心跟着队里搞生产,搞副业。”
秦建国看着这个平日里话语不多,但干活极其扎实的小伙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赵卫红同志确实是个好姑娘,你们俩都踏实肯干,是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队上支持!按咱们新事新办的原则来,有啥需要队里协调的,你尽管说。”
几乎是前后脚,虎子也找到了正在知青点门口晾晒草药的沈念秋。他性格比猛子活泛些,但说起终身大事,也同样带着腼腆:“念秋姐,我……我跟晓云商量过了,想请您和建国哥帮我们拿个主意,看看这婚事咋办合适。”他搓着手,“晓云她……性子静,但心里有数,对我也好。我不能总让她这么等着。”
沈念秋擦擦手,温和地笑道:“李晓云同志温柔贤惠,你们能走到一起,是缘分,也是靠山屯的喜事。放心,建国和我一定帮忙。眼下咱们屯子不富裕,但集体的温暖不能少,一定帮你们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得到了秦建国和沈念秋的明确支持,虎子和猛子两家立刻开始了各自的筹备。这两桩婚事,也成了屯子里接下来一段时间最热门的话题,婆娘们聚在一起纳鞋底、做针线时,讨论的都是谁家准备了什么新被面,谁家打算请几桌客。
猛子家的气氛是务实中带着喜庆。猛子爹话不多,闷头找了屯里的木匠,用好木料打了一个结实耐用的炕柜和一个带镜子的梳妆台,这在那年月算是相当体面的家具了。猛子娘则忙着准备被褥,里外三新的棉花是早两年就积攒下的,被面是托人从县里捎回来的大红牡丹花样,鲜艳夺目。赵卫红性格开朗,也没太多忌讳,时常过来帮忙,和猛子娘一起絮棉花、缝被角,婆媳俩有说有笑。她对新房布置没啥特别要求,就强调一点:“干净、亮堂就行!”猛子依言,把老房子那间做新房的屋子彻底清扫,墙壁用白土子重新刷过,窗纸也换了新的。
虎子家则显得更温情细致些。虎子娘身体弱,但精神头十足,亲自开了箱子底,拿出一块存了多年的、颜色稍暗但质地很好的缎子料,要给李晓云做件新婚穿的褂子。虎子自己手巧,不用求人,就利用工余时间,砍了后山的硬木,自己琢磨着打了一对箱子,虽然比不上猛子家请人做的家具精致,却也是榫卯严实,打磨得光滑溜手。李晓云心思细腻,悄悄用攒下的零碎花布,拼凑缝制了几个漂亮的枕套和椅垫,算是给新家添置的“软装”。她还特意跟沈念秋学了剪更复杂的窗花样子,准备到时候把新房装扮得更有生气。
秦建国和沈念秋作为“总协调”,穿梭于两家之间。秦建国主要负责“对外”:跟德顺叔、赵大山老支书沟通,由队里出面,特批了两份购买红纸、水果糖和少量烟酒的条子;又协调了屯里的壮劳力,约定好婚礼前一天,大家一起帮忙,把两家院子彻底清扫,借桌椅板凳。沈念秋则负责“对内”:帮两家核对筹备进度,传递信息(比如虎子娘想知道李晓云的确切身高好做衣服),还带着屯里几个年轻姑娘,用红纸精心剪制了大量“囍”字和带有时代特色的图案,如向日葵、镰刀锤头等。
婚礼的日子,选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休息日。天刚蒙蒙亮,靠山屯就苏醒了。孩子们穿着难得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在屯子里跑来跑去。两家的院子里,帮忙的社员们进进出出,搬桌子、摆凳子,烧水、洗菜,一片繁忙景象。
猛子家的喜宴,透着东北人家的实在。大盆的猪肉炖粉条冒着诱人的热气,自家做的血肠切得厚实,炒鸡蛋金黄油亮,配上管够的高粱米饭和玉米面贴饼子,扎实、管饱。来客多是猛子家的本家亲戚和一起干活的把式,喝酒划拳,声音洪亮,气氛热烈。赵卫红换上了一身半新的、洗得发白的军装,胸前别着朵小红花,显得英气勃勃。她落落大方地跟着猛子给长辈、亲友敬酒,脸上洋溢着幸福爽朗的笑容。
虎子家的喜宴,则显得稍微雅致一些。菜色大致相同,但虎子娘特意嘱咐多做了两个素菜,摆盘也更细致些。来客中有不少是和李晓云相熟的知青以及屯里比较谈得来的年轻媳妇。气氛同样热闹,但更多了些知心的祝福和低声的交谈。李晓云穿着虎子娘亲手做的那件暗红色缎面褂子(虽然样式传统,但在当时已是难得),衬得她脸色愈发白皙温婉。她安静地站在虎子身边,听着大家的祝福,时不时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始终噙着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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