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弥漫着甜蜜气息的蜂场和沙沙作响的蚕场,秦建国看着身边这群对“靠山吃山”有了初步概念的知青,觉得是时候带他们接触更深一层,也是更带几分凶险与血性的山野营生了。
“看过了这些小打小闹的甜头和小巧玩意儿,”秦建国拍了拍身边一棵老柞树的树干,声音沉稳,“今儿个带你们见识见识咱靠山屯爷们儿真正的硬家伙,也是咱屯子里油水和嚼咕的重要来路——进山打猎。”
这话一出,知青们的反应各异。周伟眼睛一亮,他对任何需要技术和力量的活动都充满兴趣。张志军和王振华挺直了腰板,觉得这是展现男儿气概的时候。苏梦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到了可能的危险和血腥场面。林静则在想,这打猎的学问,怕是比养蜂养蚕还要深。沈念秋已经开始思索,山里有哪些药材可能生长在猎径附近。李卫东和孙小海则是既好奇又有点发怵,互相看了一眼,没敢吭声。
“老支书年纪大了,腿脚不比当年,如今这带队进山的担子,就落在我和虎子、猛子他们身上。”秦建国说着,指了指早已等候在屯子北头山口处的两个精壮汉子。虎子人如其名,虎背熊腰,眼神彪悍,手里拎着一杆磨得锃亮的老式猎枪。猛子稍显精瘦,但动作矫健,背上背着一副强弓,腰里别着猎刀和绳索,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两人身边还跟着几条嗅觉灵敏、体型中等的猎狗,正不安分地在地上嗅来嗅去,尾巴低垂,透着专业的警觉。
“夏天尾巴上,山里的野牲口都过了春天那阵饥荒,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虎子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直率,“熊瞎子忙着贴秋膘,野猪群祸害庄稼也更凶。咱们这会儿进山,一是为了保护快要成熟的粮食,二就是给咱屯子的伙食里添点硬货。打到的肉,能风干,能腌咸肉,能吃一冬天!”
猛子话不多,只是默默检查着装备,将几把备用猎刀分发给秦建国、虎子,以及表示想试试的张志军和周伟。他递给周伟一把分量不轻的砍刀,沉声道:“跟紧,听号令,林子里不是闹着玩的。”
一行人沿着兽径深入山林。与之前采集蘑菇木耳的那片山坡不同,这里林木更加茂密,光线幽暗,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草木和隐约动物气息的味道。猎狗们在前方引路,时而低头猛嗅,时而抬头四顾。
秦建国和虎子、猛子交替走在队伍最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不时停下来,指着地上的足迹、被啃食的树皮、或是一团新鲜的粪便,低声给知青们讲解:“看这蹄子印,是狍子,刚过去不久。”“这树皮让熊瞎子挠了,留了记号,咱得绕开点。”“这粪便是野猪的,看大小和数量,可能是一小群。”
周伟听得极其认真,他甚至拿出个小本子飞快地画下足迹的形状。张志军和王振华紧紧握着分到的棍棒,手心有些出汗。苏梦和沈念秋互相挨着,尽量忽略林深处可能隐藏的危险,将注意力集中在辨认沿途可见的草药上。林静则默默记着这些野兽的习性和特征,觉得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知识。李卫东和孙小海走在队伍中间,大气不敢出,总觉得两旁的树丛里随时会窜出什么。
深入山林约莫一个多小时后,领头的猎狗突然停了下来,身体低伏,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头紧紧贴着地面,指向左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有情况!”虎子立刻举起手,示意全体停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猛子悄无声息地取下背上的弓,搭上一支箭。秦建国和虎子也端起了猎枪,眼神锐利如刀。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骚哄哄的气味。透过灌木的缝隙,能看到几个黑褐色的身影在晃动,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咀嚼声。
“是野猪!一小群,在拱食块菌。”猛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看见那头最大的公猪没?獠牙露在外面,是头‘孤猪’,凶得很。你们几个,”他回头看了一眼知青们,“慢慢往后退,找棵大树靠着。建国哥,虎子哥,咱们从三面摸过去,争取一击放倒那头大的。”
紧张的气氛瞬间拉满。知青们按照指示,紧张地后退,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橡树。苏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林静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李卫东和孙小海脸色发白,腿肚子有点转筋。周伟和张志军则死死盯着前方,既害怕又兴奋。
秦建国、虎子和猛子如同三只捕食的豹子,利用树木和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分散开,向那群野猪包抄过去。猎狗们匍匐在地,压抑着吠叫的冲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野猪啃食的“咔嚓”声和哼哧声在林中回荡。
突然,那头最大的公野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两只小眼睛凶光毕露,警惕地四处张望。就在它作势欲冲的瞬间!
“砰!”虎子的猎枪率先打响,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片飞鸟。几乎同时,猛子的弓弦也发出一声轻响,一支利箭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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