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依旧朦胧,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笼罩。按照我们这里的传统习俗,出殡的时间通常定在一大清早,当第一缕阳光还未洒向大地时,丧主家便会燃放二踢脚,那清脆的炮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在向亲友们传递着逝者的离去。
大约在凌晨四点左右,爸爸妈妈轻轻地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我。我睡眼惺忪,头也没梳,脸也没洗,迷迷糊糊地穿上孝衫子,就跟着他们走出了屋子。屋外,亲戚、朋友、街坊和帮忙的乡亲们已经陆续到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肃穆和哀伤。
时辰一到,我们全家人在“老道会”头目人的指挥下,开始进行辞灵仪式。首先,我们在灵前烧纸,看着那一张张纸钱在火中化为灰烬,仿佛也将我们对逝者的思念和祝福一同送去了天堂。接着,我们依次叩头,每一次叩拜都代表着我们对逝者的深深敬意和不舍。
整个仪式庄严肃穆,虽然大家都心情沉重,但每个人都认真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在这寂静的清晨里,只有燃烧的纸钱发出的噼啪声和人们低声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齐心协力地用手抬起了那沉重的棺材,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我们一家人在爸爸的引领下,心情沉重地缓缓倒退着走出了大门。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当棺材被安全地抬出大门时,门口早已摆放好了两条结实的板凳,仿佛是为这最后的告别仪式而特意准备的。人们轻轻地将棺材放置在板凳上,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惊醒了里面沉睡的亲人。
紧接着,有人将那个象征着逝者一生的“老盆儿”庄重地摆在了棺材的正前方。那是一个古老而传统的容器,承载着无尽的思念和回忆。
我们几个“孙女”默默地站在灵前,手中紧握着最后一叠辞灵纸。火焰在纸间跳跃,燃烧的纸张仿佛是我们心中无法言说的哀伤。随着烟雾袅袅升起,我们的泪水也如决堤般涌出,与那升腾的烟雾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帮忙的人们迅速而熟练地行动起来。他们用绳索将棺材紧紧地捆绑起来,每一个结都打得那么牢固,仿佛是在为逝者的离去做最后的守护。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沓。
伴随着“香头”那声低沉而庄重的“起灵”,整个葬礼现场都被一种肃穆的氛围所笼罩。爸爸站在灵柩前,手捧着那个象征着奶奶一生的老盆儿,他的眼神充满了悲痛和不舍。
当“香头”再次高喊一声时,爸爸毫不犹豫地将老盆儿狠狠地摔在地上,那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奶奶生命的终结,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紧接着,“香头”手中的响尺被敲响,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如同奶奶最后的呼唤。鼓乐声随之响起,那悲怆的旋律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奶奶一生的故事。
在这悲痛的氛围中,我们一家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哀伤,放声大哭起来。爸爸扛着引魂幡,步伐沉重地走在棺材的前面,他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跟在爸爸身后的是男性丧属们,他们默默地走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奶奶的思念和敬意。而我,作为女丧属之一,只能跟在棺材的后面,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两位街坊家的姐妹搀扶着我,她们轻声安慰着我,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回忆如今都成了我心中最痛的伤痕。
一路之上,我都是昏昏沉沉的,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我知道,这是与奶奶的永别,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感受到她那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拥抱了。
除了哭泣,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奶奶的离去,让我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而那无尽的悲伤,也将永远伴随着我。
终于到了村口,按照村里的老传统,吹鼓手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乐器,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那些远房亲戚和街坊邻居们也都止步于此,他们默默地看着我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舍和惋惜。
而接下来的路程,就只有我们一家人以及近亲才能继续前行,将棺材送往刘家老坟。我感到自己的双腿像被铅块压住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努力。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身影出现在我身旁,原来是冬华姐。她轻轻地扶住了我,让我不至于摔倒。
我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团迷雾,思绪混乱不堪,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如果没有冬华姐的搀扶,恐怕我连一步都难以挪动。
水华姐没去送葬,她要在家里给大家准备饭菜,招待我们家的亲戚朋友和前来帮忙的老街坊们。这顿饭也是我们家对亲戚、朋友、以及帮忙的人们最后的答谢宴,所以就要丰盛一些。
在我们这里,给别人家里办酒席,称为“跑大棚”,水华姐是开饭馆儿的,她和姐夫也都跑过大棚,有办酒席这方面的经验,会安排席面。特别是姐夫,他本身就是厨师出身,有二级厨师的本子,又开了好几年的饭馆,所以就由他来掌灶,水华姐给他打下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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