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火丝,比发丝更纤细,自断剑那深邃的裂痕中悄然渗出。
它没有寻常火焰的灼热与狂暴,反而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死寂与冰冷。
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顺着剑身攀爬,最终缠绕在林风触碰着剑锋的指尖上。
诡异的是,林风没有感受到丝毫灼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亲切感,仿佛这缕火焰本就是他身体失落的一部分。
就在这缕火丝与他肌肤相触的刹那,他识海深处的凡尘道种猛然一震,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鸣。
两者之间仿佛建立起了一道无形的桥梁,断剑之内,某些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信息碎片,顺着幽蓝火丝逆流而上,涌入他的脑海。
一段残缺不全,却又充满了铁血与悲怆的铭文,清晰地浮现出来:“葬天九军,魂归不灭。”
八个字,每一个字都重如山岳,砸得林风心神剧颤。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股力量的开创者,是这柄断剑的唯一主人。
可这铭文却在告诉他一个截然不同的事实。
他低声喃语,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原来……我不是第一个‘主上’。”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静立在旁的葬一战傀,那空洞的眼窝中,两团幽蓝色的葬火骤然喷涌而出,如同两道小型的火山。
它“咔”地一声单膝跪地,动作僵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忠诚。
它那毫无感情的金属音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激动与决绝:“主上,我可引火为灯,为您照亮他们的归途。但……我只能撑七息——我的火,本就是从他们身上燃起的。”
最后那句话,让林风的心狠狠一揪。
他明白了,葬一的所谓“智能”,它的一切,都源于那些逝去的英魂。
“好。”林风没有丝毫犹豫,他重新握紧断剑,大步走向祭坛中心,毫不迟疑地将剑锋狠狠插入祭坛的阵眼之中。
“轰!”
就在断剑没入祭坛的瞬间,单膝跪地的葬一猛然站起,整个金属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义无反顾地撞向高高耸立的剑柄!
它没有使用任何术法,而是用自己最坚固的傀儡之躯,进行了一场最悲壮的献祭。
撞击的刹那,葬一的身体并未破碎,而是瞬间熔化。
它眼窝中那两团燃烧的葬火,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幽蓝火瀑,顺着断剑的剑身疯狂倾泻,灌入下方的祭坛大阵。
刹那间,光芒万丈,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魂灯虚影,在祭坛上空轰然成形。
那灯焰并非明亮的金色或赤色,而是深邃的幽蓝,在火焰的核心,隐约可见无数张扭曲、痛苦却又充满渴望的面孔在沉浮,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边的异变,瞬间引动了另一边的苏清雪。
她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本命灵剑,此刻,她灵剑上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而更让她惊骇的是,一道相同的裂纹,竟从她的眉心浮现,仿佛她的灵魂与这剑、这祭坛产生了某种不可分割的共鸣。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在她识海中炸开,无数混乱的画面碎片如潮水般涌现。
她看到了一片被鲜血浸透的天空,一座由神魔尸骸堆积而成的山峦。
她看到自己身穿一身银亮的神甲,手持一柄泣血的长枪,傲立于尸山之巅。
在她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黑甲战士,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死志与狂热。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残兵,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齐声发出震彻寰宇的怒吼:“葬天军——斩命!”
“啊!”苏清雪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两行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捂着剧痛的额头,看着那百丈魂灯,看着林风的背影,声音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悲伤:“……我都忘了……我们曾并肩而战。”
与此同时,一直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花想容突然打了个嗝,一缕微弱的幽蓝火雾从她口中喷了出来。
“嗝……好难受……胃里有声音……他们在哭……”她的话语天真而诡异,小小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趴倒在地。
她的腹部,那神秘的裂胃,此刻正与那巨大的魂灯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花想容猛地张开嘴,竟从口中吐出了一朵小小的、宛如萤火虫般的灯焰。
那灯焰悠悠地飘起,看似脆弱不堪,却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百丈魂灯之上。
轰——!
仿佛一滴神油落入了烈火之中,整个魂灯的火焰骤然暴涨了十倍!
原本虚幻的灯身瞬间凝实,焰心中的万千面孔变得清晰无比。
紧接着,九百九十八道模糊的残影,伴随着呜咽的风声,从灯焰中缓缓走出,在祭坛之上列成战阵。
他们皆身披残破的黑甲,手持断裂的兵刃,身形虚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但那股刻在灵魂深处的铁血战意,却依然让整个空间为之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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