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那股超越了天道意志的古老存在,其苏醒带来的悸动如涟漪般扩散,让整片残破的天地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万物凋零的星陨阁废墟上,一切声音都被这无形的威压吞噬,只剩下风中微不可闻的碎石滚动声。
忽然,一道虚幻的影子自天际垂落,那是由纯粹神魂之力凝聚而成的姬无月。
她的身影缥缈,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随着她的出现,一条贯穿了虚空与现实的锁链自她神魂深处延伸而出,锁链上流转着古朴而深奥的符文,仿佛是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法则具象。
“名引之链……”姬无月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却清晰地回荡在林风的识海之中,“以名引魂,违逆生死,逆转因果。这是禁忌之术,每一次施展,都是在向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借贷。林风,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的神魂缠绕天际,那条名引之链仿佛探入了某个被遗忘的时空夹缝,锁链的另一端,是无尽的虚无和死寂。
“她在每一次天机断绝的余音里,在每一个轮回破碎的缝隙中,都在被抹去最后的存在之痕。”姬无月的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想要将她从那无尽的虚无中重新‘定义’出来,呼唤她的名字,就得用你自己的‘存在’去填补。呼唤她,得用命换。”
林风静静地站在废墟中央,他脚下的土地,曾是他守护的一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他没有回答姬无月,因为答案早已刻在他的骨血里。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姬无月的神魂,望向了那片被名引之链搅动的虚空深处。
他的嘴唇轻轻翕动,吐出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呢喃,曾在心魔丛生时嘶吼,也曾在万念俱灰时默念。
但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用尽自己的全力,将这三个字昭告于天地。
“洛倾城。”
第一声落。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炸响在整个世界的法则核心。
林风那一头如墨般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瞬间褪去了所有色泽,化作一片苍茫的灰白。
每一根发丝都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仿佛在刹那间走完了千百年的枯荣。
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的生命本源,被抽走了第一份祭品。
他没有停顿,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身体的变化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执着的呼唤者,一个不知疲倦的朝圣人。
第二声,比第一声更加清晰,也更加决绝。
这一次,他俊朗分明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
五官的轮廓仿佛被水墨浸染,渐渐失去了清晰的边界,整张脸庞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之中。
他作为“林风”这个独立个体的相貌特征,正在被天地法则剥离,他的“相”被献祭了出去。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姬无..月看着这一幕,虚幻的神魂都微微颤抖。
她知道代价惨重,却没想到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余地。
林风毫不在意,他的双眸依旧明亮,那是唯一没有被模糊的地方,里面燃烧着不灭的执念。
“洛倾城。”第三声。
“洛倾城。”第四声。
声音没有丝毫停歇,如同最虔诚的祷告,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反复回响。
第一千声时,他的身形开始变得半透明,透过他的身体,已经能隐约看到他身后残破的楼阁。
第一万声时,他的声音不再经由喉咙发出,而是直接源于神魂的震颤,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燃烧的灼痛。
他整个人淡薄得如同一缕青烟,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第九万声落下。
这最后一声,已经没有了任何实体音波,它是一道纯粹的意志烙印,穿透了时空的壁垒,抵达了那片连法则都已消亡的虚无之地。
而林风,此刻已经几近于无。
他如同一道透明的剪影,立于原地,连他脚下的影子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命格之火,微弱到了极致,在命运长河中的那点印记,几乎已经无法被观测。
他付出了他的一切。
他的寿元、他的容貌、他的气运、他的命格……所有构成“林风”这个存在的痕迹,都作为燃料,投入了这场豪赌。
就在第九万声呼唤的意志消散的刹那,整个世界骤然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风停了,云滞了,就连时间本身,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苍穹之上,亿万星辰的光芒开始倒流,璀璨的星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逆着亘古不变的轨迹,疯狂地向着某个点回卷。
一道难以形容的裂缝在虚空中缓缓张开,自裂缝中走出的,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
她风华绝代,眉眼如画,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她一出现,那倒卷的星河便找到了归宿,化作点点荧光,萦绕在她的身侧,却无法为她增添半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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