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这扇门,仿佛是世间一切情感的终点,亦是遗忘的开端。
石碑上那一行猩红的血,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来自天道的、不容置喙的冷酷意志:“入此门者,所爱皆忘。”这不仅仅是警告,更是一种规则,一种抹杀。
林风伸出手,指尖缓缓触碰到冰冷的石碑。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但比这寒意更猛烈的,是他胸口处那枚凡尘道种的剧烈震动。
轰!
识海之中,仿佛有万千雷霆炸响,未来的碎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拼接,化作三幅清晰无比的画面,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第一幅画面,是昆仑之巅,云海翻腾。
苏清雪一袭白衣胜雪,那双曾盛满星辰与柔情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川般的陌生与警惕。
她手中的秋水长剑,剑尖不偏不倚,正对着他的心脏,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你是谁?”三个字,却比万仞剑锋更能刺穿他的道心。
画面流转。
江南烟雨楼,柳如烟依然是那副媚骨天成的模样,指尖拈着一枚棋子,轻笑着落于棋盘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头也未抬,语气慵懒而疏离,仿佛在谈论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风月:“旧情?林公子说笑了,那不过是我为你编织的一场幻术罢了,何必当真。”
最后一幅画面,幽冥血海。
姬无月一身嫁衣般的红裙,却手持三寸噬魂钉,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眉心。
她的脸上没有恨,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与决绝,声音轻柔如梦呓:“我爱的,是死人。活着的你,太碍眼了。”
三幅画面,三句诛心之言,如三柄重锤,狠狠砸在林风的心头。
他瞳孔骤然收缩,那股源自天道的恶意是如此清晰,如此磅礴,让他瞬间明白了所有。
原来所谓的“爱之境”,所谓的“忘情”,并非考验,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的剥夺。
他缓缓收回手,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与冰冷的彻悟:“原来……天道要我孤葬。”
与此同时,遥远的幽冥裂隙深处,一座由骸骨与怨魂堆砌的祭坛之上,姬无月正跪在翻涌的血池中央。
一根狰狞的噬魂钉穿透了她的心口,黑色的魔气与她的心血交融,让她本就苍白的脸更添几分妖异。
她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只是痴痴地望着手中的一面古朴铜镜——幽冥古镜。
镜中空无一物。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美而疯狂。
她抬起另一只手,竟是以噬魂钉那锋利无比的钉尖,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剜了下去!
鲜血喷涌,两颗曾倒映过林风身影的血色瞳眸,就这么被她活生生剜出,捧在掌心。
剧痛让她身体剧烈颤抖,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平稳:“你说过,生死同葬……可若你忘了我,忘了我们的一切,那我宁愿——用我的血,替你记着。”
话音未落,她将那双血瞳按入幽冥古镜的镜面。
古镜发出一声哀鸣,镜面瞬间被鲜血染红,而那双瞳眸则诡异地融入其中,化作两轮血月。
镜中光影变幻,渐渐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是未来孤身一人,眼神空洞的林风。
姬无月伸出沾满鲜血的指尖,在镜面上用力划过,一笔一划,刻下血字:“我之爱,不许天删。”
北荒,万里雪原。
叶红绫将手中的赤凰战戟狠狠插入冰封的地脉之中,战戟嗡鸣,炽热的战意瞬间将方圆百丈的冰雪融化。
在她身后,仅存的三百残骑围成一个决绝的圆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悍不畏死的刚毅。
“都听好了!”叶红绫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雪原,“老子的兵,记性都他娘的好得很!今天,咱们就在这儿立个阵,把一个人的名字,刻进北荒的地脉里!”她猛地一拍战戟,厉声大吼:“谁敢忘了林风,忘了他在兽潮中是怎么把我们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老子就亲自用这杆战戟,把他的名字——给他重新刻进骨头里!”
赤凰战戟轰然燃起熊熊赤焰,阵法应声启动。
三百残骑仿佛心有灵犀,用尽全身力气,齐声嘶吼,吼声汇成一道音浪,穿云裂石。
“林风救我!”
这并非求救,而是一种最原始、最深刻的记忆烙印。
三百道饱含着生与死、忠与义的强大战意,顺着地脉,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赤色洪流,逆天而上,直冲昆仑墟!
竟在“爱之境”那扇冰冷的石门之外,凝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赤色符墙,仿佛在向天道宣告——此人之名,我等以命为记!
昆仑墟,石门前。
林风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波动,一股来自幽冥的至阴至情,一股来自北荒的至刚至烈。
它们穿越无尽虚空而来,只为守护他即将被抹除的记忆。
他胸前的凡尘道种随之轰然共鸣,仿佛被这两股力量彻底点燃。
他笑了,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滔天的战意与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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