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内世界宛如炼狱,灼热的哭焰舔舐着青铜壁,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凄厉声响,浓稠的黑气则如万千怨魂纠缠,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恶臭。
林风身形下坠,手腕一抖,腕间的灰骨链“哗啦”一声暴涨,如一条森白灵蛇,死死缠住锅壁上凸起的古老符文,让他下坠之势骤缓。
刺耳的摩擦声中,他的目光扫过锅壁。
越是往下,锅壁上的刻印越是清晰,那并非什么高深阵法,而是一行行扭曲的字迹,凑近了看,竟是一首首童谣:“米从天来,饭从神赐,不吃饿死,吃了忠义。”字迹稚嫩,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自语:“好一个道德绑架,原来在他们眼中,连凡人吃饭都成了一场对神明的忠君仪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叩、叩、叩”声从遥远的锅底传来,穿透了哭焰的喧嚣与黑气的嘶吼,精准地敲击在他的心神之上。
这声音并非物理的撞击,而是一种执念的共鸣。
林风心中一动,瞬间明了,这是那些被吞噬了命格,连轮回都无法进入的饿魂,在用它们最后残存的意志,为他指引通往罪恶核心的道路。
头顶风声呼啸,一道赤色流光紧随而至。
叶红绫手持赤凰战戟,稳稳落在林风身侧不远处,她看也未看那些童谣,战戟横扫,带起一道炽热的凤鸣,重重劈在锅壁上一道闪烁着幽光的“守殿符”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符箓应声碎裂。
刹那间,破碎的符文核心涌出千百道漆黑如墨的锁链,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如毒蛇般扭动着,朝着林风的四肢缠绕而来,锁链上散发着一股陈腐而又偏执的“忠义”之气。
“哼,装神弄鬼!”叶红绫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她手腕翻转,赤凰战戟的戟尖上,一滴平日里用来擦拭兵刃的特制辣油悄然滑落。
那滴油在坠落的瞬间,竟在空中急速凝结,化作无数粒比尘埃还细的赤色盐粒,迎风洒向那千百道锁链。
盐粒触链,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锁链之上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气翻滚间,浮现出一张张扭曲而愚忠的脸孔。
原来这所谓的“忠魂锁链”,竟是由天俸殿历代愚忠而死的“忠臣”尸骨,佐以秘法炼制而成。
此刻被叶红绫这蕴含了铁血兵戈之气的“兵魂盐”一激,那股被强行扭曲的忠义执念瞬间崩解,锁链寸寸断裂,化为一捧捧劫灰,消散于黑气之中。
叶红绫收戟而立,凤眸含煞,低语道:“老子的兵,只听军令,不听鬼话。”
与此同时,悬于巨锅上方的白小怜,素手拈诀,神情悲悯。
她取出一株通体翠绿、根须如玉的神草,正是“生生神草”。
随着法诀催动,那神草的根须无限延伸,如一道道绿色的生命之泉,垂入下方翻涌的黑气之中。
草根一接触到那些由饿魂怨念汇聚的黑气,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发出柔和的绿光。
黑气中的怨毒与不甘,竟被草根缓缓吸收、净化。
片刻之后,翠绿的根须顶端,竟结出了九粒晶莹剔透、宛如美玉的米粒。
每一粒米中,都清晰地浮现出一张天真无邪的孩童笑脸,纯净得让人心碎。
白小怜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声音颤抖:“原来……他们所谓的修行根基,竟真的是用一条条鲜活的命换来的……”
她不再犹豫,屈指一弹,那九粒“还魂米”便化作九道流光,精准地投入锅底深处。
米粒落地,并未发出任何声响,而是瞬间燃起九朵温润的白色火焰,火焰不炽热,却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力量。
这九盏由生命本源点燃的“命灯”,将锅底的黑暗驱散,照亮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那是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米仓”,仓门巨大,其上用鲜血书写着一行冰冷的大字:“天俸殿·东荒税仓·第九万三千炉”。
林风与叶红绫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滔天怒火。
林风足尖一点,踏着那九盏命灯的光晕飘然落地。
他手中的灰骨链如长鞭般甩出,“啪”的一声卷住仓门的门环,猛然向外一扯。
沉重的骨门轰然开启,内里却空无一粒米,只有一口比之外面青铜巨锅小上几号的黑色大釜,釜中正“咕嘟咕嘟”地熬着一锅惨白的浓汤,汤面上,还漂浮着几块未能完全化开的头骨与细小的指节。
一股极致的恶念从釜中升腾而起。
林风双目赤红,体内的杀生仙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心念一动,隔空引来叶红绫“兵魂盐”残留的铁血煞气,又招来白小怜“还魂米”散发的生命米香,最后将锅底那些饿魂不屈的“叩锅声”所化的执念融为一体。
三者在他掌心交汇,竟凝成一根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真相烛”。
他毫不迟疑,将这根蜡烛投入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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