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天外的神威,如亿万座山峦轰然压下,空气凝滞如铁,连光线都似乎被压得弯折。
就在此时,一道染血的倩影踉跄站起。
姬无月一身黑裙早已被鲜血浸透,绝美的脸庞上却浮现出一抹近乎疯狂的凄厉笑意。
她体内的九幽噬心诀正以一种自毁的方式疯狂逆转,经脉寸寸断裂的剧痛,反而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清醒剂。
“你想烧他?”她望着那尊漠视众生的法相,低声笑着,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决绝与怨毒,“好啊……我便先烧了你这条通往真神的康庄大道!”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心口。
殷红中带着丝丝缕海外魔气的血液喷涌而出,却未曾滴落,而是在空中诡同地勾勒出一道道繁复而邪异的符文。
魔血洒地,大地为之震颤,一座以她自身为阵眼、以她的心魂为祭品的“九幽噬神阵”轰然启动!
“幽冥听我号令,以我魔心,噬神之源!”
无尽的幽蓝色火焰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仿佛九幽地狱洞开了通往人间的裂口。
那幽火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能冻结神魂的阴冷,瞬间扑向了法相脚下那条由亿万香火汇聚成的金色长河。
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金色的香火长河一旦被幽火沾染,便如滚油泼雪,迅速被染成一片漆黑的死寂。
神力被污,来源被断!
那顶天立地的真神法相金身猛地一颤,那双俯瞰万古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构成祂身体的璀璨金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开始在祂的脚下悄然蔓延。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祭坛之上,盘坐的白小怜面色已然苍白如纸,她体内的医灵圣体几乎燃烧殆尽,生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道立于家灶之前、如山般挺拔的背影,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响彻在林风的识海:“神可杀……但若世间再无人记得他们为何而战,为何而死,那么胜利,便毫无意义……英雄的魂,终将消散于岁月。”
说罢,她生生神诀逆转,这一次,她引动的不再是天地灵气,而是她自身仅存的寿元与神魂!
“我以余生为祭,召九域……生者执念!”
霎时间,九域三千界,无数凡尘角落里,一缕缕最纯粹、最质朴的念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来。
那是深夜里,母亲为远行的孩子缝补衣衫时默默的祈祷;是边关下,妻子倚门远望,等待丈夫归家的执着;是学堂里,孩童歪着脑袋,期盼父亲早日归来的童真……这亿万道“等一人回家”的念力,没有惊天动地的威能,却带着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它们汇聚成一道道柔和的清光,跨越无尽虚空,尽数注入那口看似平凡的家灶祭坛!
嗡——
祭坛剧烈嗡鸣,那口巨大的铁锅锅身之上,竟浮现出一丝温润如玉的光泽。
这光泽看似微弱,却仿佛拥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那股足以压塌天地的神性威压,一丝丝地、缓缓地中和、消解。
林风立于锅前,感受着身后两名女子以生命为他铺就的道路,双目赤红。
也就在这一刻,他识海深处那颗沉寂已久的凡尘道种,轰然炸开!
无穷无尽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认知。
那是百万葬天者的记忆,是无数个时代里,不甘被天道当做柴薪的凡人,前仆后继的怒吼与悲歌!
他终于明白了!
所谓“神明”,根本不是生而为神!
他们,不过是天道从千万凡魂之中挑选出的至强者,被强行洗去七情六欲与过往记忆,再以信徒的香火之力重塑金身,最终封为行走于世间的“神仆”!
他们是天道的走狗,是维持这“众生为柴”规则的刽子手!
“原来……是这样……”林风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没有丝毫犹豫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淋漓的胸口处,一颗拳头大小、燃烧着温暖橙光的火焰心脏正在剧烈搏动,那便是他的“家源火种”!
“娘,孩儿不孝,今日要用您赐予的生命,为这世间……讨一个公道!”
他怒吼一声,竟硬生生将那颗搏动的家源火种从胸膛中逼出!
与此同时,一滴被他珍藏多年的、蕴含着母亲最纯粹执念的脐带血,也随之浮现。
血与火,在空中交融!
林风将这团承载了他一切根源的力量,狠狠按入了家灶祭坛的核心!
轰隆!
血火注入的瞬间,那口巨大的铁锅虚影骤然放大,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化作一口横贯九域、大到无边无际的“葬天巨锅”!
巨锅的锅底,一行古老而霸道的铭文燃烧如狱,其意撼天动地:“凡尘为薪,葬天为锅!”
林风立于锅沿,引动体内疯狂运转的杀生仙诀,一手牵引姬无月斩断的漆黑香火链,一手召来白小怜唤来的亿万生者念,再将自身那股源自母血的执念熔炼其中,三股力量最终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血色与清光交织的“弑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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