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夜空深邃如墨,唯有几点残星,是先前那场流星雨留下的最后余烬。
浮空石台上,洛倾城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端坐于星盘之前,素白的手指划过同样白皙的掌心,一道血痕乍现。
殷红的血珠并未滴落,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悬浮而起,缓缓融入那繁复古老的星盘之中。
嗡——
星盘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盘面上亿万星点流转加速,最终汇聚成一幅模糊却又触目惊心的未来之景。
画面中,大地龟裂,一道道深红色的火线在地底疯狂蔓延,最终汇集于一点,那正是净火盟守护的核心——“心脉火井”。
紧接着,画面一转,火井之中,一缕纯粹到极致的金色火焰冲天而起,这便是传说中能焚尽万物、审判天地的“天罚真火”。
净火盟的教众们并非在操控,而是在献祭。
他们以自焚九域为代价,妄图用这种最极端、最惨烈的方式,将世间所有驳杂的火种彻底清洗,重置火之统序。
“噗!”
洛倾城猛地睁开双眼,一口逆血喷出,洒在星盘上,发出现世的滋滋声。
她额前那枚代表着星命推演之力的神格,其上的裂纹又加深了一分,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她捂着胸口,声音因惊骇而颤抖:“他们疯了……他们要烧尽一切……包括自己。”
与此同时,南荒咽喉,断灶岭。
叶红绫一身赤色战甲,立于山巅,身后是绵延三百里的临时防线。
她的亲卫军正紧张地执行着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士兵们将行军用的铜锅倒扣于地,锅底朝天,锅内则小心翼翼地保留着一小簇从附近村落借来的、仍在燃烧的残火。
这便是林风刚刚通过千里传讯送来的八个字——“火鼓不可断,阵眼在人心。”
叶红绫信任林风,那种信任超越了常理,源于一次次生死与共的默契。
她不懂其中玄妙,但她懂战争。
既然林风说人心是阵眼,那这三百里防线上每一户人家的希望,便是这大阵最坚固的基石。
她下令,全军以铜锅为盾,以残火为引,布下“火鼓连营”。
夜色渐深,大地忽然开始有节奏地轻微震颤,仿佛一头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远处地平线上,一线火光如血色潮水般涌来,速度快得惊人。
火光中,一个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那是三万净火盟的死士,他们身披燃烧的灰色火焰,口中整齐划一地诵念着晦涩的“焚心咒”。
他们的步伐沉重而僵硬,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
他们不再是活人,而是以自身精血为燃料,点燃了全身经脉,化作了只知杀戮与毁灭的“血火行尸”。
更北处,歪锅寨的祖灶碑顶,林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的心神并未放在断灶岭的战场,而是沉入脚下,与整个九域的火脉融为一体。
他的凡尘道种,那颗在丹田中沉浮、仿佛由无数人间烟火气凝聚而成的种子,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让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一缕火焰的低语。
就是在这里,他察觉到了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致命细节。
那些伪装成西漠商队、在各地传播奇异火种的净火盟使者,他们留下的火焰看似寻常,其燃烧的轨迹与频率,串联起来竟暗合了一篇失落已久的古老图纹——“葬天祭坛”!
他们并非单纯的传火,而是在用整个九域的大地为画卷,绘制一座足以颠覆乾坤的献祭大阵。
“原来如此……”林风低语。
净火盟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疯狂。
他不再犹豫,睁开眼,面前那口跟随他多年的大铁锅内,正熬煮着一锅浓汤。
这汤并非食材熬制,而是他走遍歪锅寨三百户人家,以凡尘道种为引,收集来的一缕缕最质朴、最纯粹的“执念”——那是丈夫对妻儿的牵挂,是母亲为游子的祈祷,是老者对丰年的期盼。
这些执念在锅中翻滚,汇聚成一锅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蕴含着世间最真挚情感的“人情浓汤”。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这锅浓汤缓缓倒入身下的祖灶之内。
汤汁触及灶火的瞬间,并未熄灭火焰,反而让那橘红色的火苗猛地一蹿,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顺着祖灶与地脉的连接,逆向渗入地底深处。
这道由三百户执念凝成的“心火波”,没有丝毫灼热与暴戾,它如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地在地脉网络中穿行,精准地绕开了所有净火盟设下的岗哨与禁制,如一条灵蛇,悄然缠绕向那即将喷发的“心脉火井”出口。
此火,不为燃敌,其唯一的目的,是干扰,是扰乱那即将到来的“火源共鸣”。
断灶岭,喊杀声已然震天。
三万血火行尸组成的潮水,终于撞上了叶红绫布下的“火鼓连营”。
就在接触的刹那,叶红绫高举赤凰战戟,厉声喝道:“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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