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怜的指尖轻触那团凝固如琥珀的“血火残渣”,医灵体的感知力如无形的蛛丝般渗入其中。
起初,只有死寂与焦灼,那是属于断灶岭九百九十九座村落的哀鸣。
但就在她准备收回灵力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又霸道无比的脉动,自残渣最深处传来,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心跳了一下。
那不是这个时代的火焰该有的温度与节奏。
“不好!”白小怜脸色一白,指尖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股脉动并非单纯的热量,而是一种源自时间长河上游的意志,古老、苍茫,带着俯瞰众生的孤寂。
她不敢强行挣脱,那丝脉动已与她的医灵体纠缠在一起。
情急之下,白小怜银牙一咬,体内生生神诀逆向运转。
寻常时候,此诀催发的是生机,是治愈;而此刻逆转,则是以自身磅礴的生命力为代价,去追溯那脉动所承载的死亡与源头。
嗡——
医棚内的空气剧烈震荡,虚空中,无数光点被她逆溯的神诀强行从时光尘埃中剥离出来,汇聚、勾勒。
一幅模糊而震撼的残影,在三人面前徐徐展开。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天空是暗沉的血红色。
一个身穿古朴黑衣的男人,背对众生,孤零零地立于火海中央。
他的身形伟岸如山,手中握着一柄只剩半截的断戟,戟刃上没有血迹,只有火焰在流淌。
画面流转,黑衣人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
一团金色的、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温暖与希望的火焰,被他从胸膛中硬生生拽出。
那并非灵力,也非神通,而是最本源的……心火。
他将那团心火,毅然决然地按向脚下焦黑的大地。
轰隆!
心火触及大地的刹那,没有焚毁万物,反而如种子入土,瞬间化作亿万道细微的火苗,沿着大地深处的脉络,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它们穿过山川,越过河流,最终出现在了无数个凡人的家中,在那一口口粗糙的陶灶、石灶里,燃起了第一缕属于人间的炊烟。
残影到此,轰然破碎。
白小怜身体一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气息萎靡下来。
她扶着桌沿,眼中满是无法言喻的震撼与颠覆,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原来……他们口中……毁灭了上古天庭的葬天者,竟然……是第一个为凡人点燃灶火的人。”
葬天,非为灭世,而是为凡人留下了最平凡的火种。
就在此时,一股灼热的烈风从医棚外倒灌而入,卷起地上的草药碎屑。
柳如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风尘仆仆,原本柔顺的青丝有几缕已变得焦枯,一向整洁的衣袖上也沾染着灰烬,整个人仿佛刚从火场中闯出来。
她眼神锐利,扫过室内,最后定格在白小怜苍白的脸上。
“看来你也发现了。”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没有多问,反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特殊兽皮制成的卷轴,上面烙印着“神像炼魂密卷”六个古字。
这卷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由无数冤魂的哀嚎凝聚而成。
柳如烟没有解释它的来历,只是径直走到歪锅寨那口标志性的歪灶前,看了一眼灶膛里奄奄一息的火苗,随手将卷轴扔了进去。
嗤啦!
卷轴遇火,非但没有燃烧成灰,反而如被泼了油的烙铁,整张兽皮瞬间变得赤红透明。
火焰在兽皮上流窜,竟诡异地烧出了一行行清晰的文字:
“集九百九十九座歪灶村落亡魂为基,铸净火神像之灵。”
“以神像为鼎,窃万家灶火之念,炼‘伪心火’。”
“伪火欺世,可延三百年香火。三百年后,根基自噬,万火归寂。”
火焰舔舐着那些字迹,仿佛是亡魂在无声地控诉。
“伪心火……”柳如烟看着那些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他们烧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涤荡世间的邪火。他们烧的,是自己的根,是那些曾经供养他们、信仰他们的凡人。”
她的话音冰冷刺骨,让医棚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而自始至终,林风都盘坐在角落的祖灶碑前,一动不动。
他的双眼紧闭,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那块从不离身的残缺锅片,此刻正被他捧在掌心,微微轻颤,发出的不是嗡鸣,而是一种近似呼吸的律动。
当白小怜看到远古幻象,当柳如烟揭露惊天阴谋时,林风的神魂,早已被锅片引动,与那道从石门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波动连接在了一起。
他的凡尘道种,那颗于烟火凡尘中凝练的道心,在这一刻成了唯一的钥匙。
神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坠入一片更深邃的幻境。
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立于火海中的黑衣人。
但这一次,不再是旁观。
黑衣人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缓缓地……转过了身。
林风看不清他的面容,那张脸被一团混沌的光影笼罩,仿佛世间任何人都没资格窥其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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