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纵然隔着扭曲沸腾的火光,林风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穿越万古而来的孤寂与疲惫。
那不是欢迎,更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林风立于一人高的药炉之巅,身形挺拔如枪。
他没有理会那警告,而是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温热的“逆火诏”,反手一拍,精准地贴在了身下那口饱经风霜的破锅底部。
诏令触及锅底的瞬间,仿佛冰块落入滚油,原本只是映照虚空的锅影竟发出了“滋啦”一声刺耳的锐响。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缕微弱的九域凡火,此刻却如得了号令的百川,尽数向他脚下的破锅汇聚。
火苗虽小,汇聚成的力量却足以撼动天地。
“不是我要焚,”林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传遍了整个北原之巅,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是你们……该烧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猛地一跺脚。
轰——!
冲天的火光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烈焰洪流,自破锅之中喷薄而出,直贯天穹。
那火焰并非赤红或金黄,而是一种混杂了人间百味的混沌色彩,仿佛将九域万家灯火尽数熔于一炉。
烈焰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烧灼出一个不断扩大的螺旋火门。
门后,不再是清朗的天空或飘渺的云海。
那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景象因烈焰的灼烧而剧烈扭曲。
一片无垠的灰烬大陆延伸至视野尽头,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大地被厚厚的灰烬覆盖,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大陆的中央,矗立着一口难以想象的巨锅,它千疮百孔,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裂痕,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至极的战争。
而在那口巨锅之下,堆积着如山峦般起伏的森森白骨,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
就在火门洞开的同一时刻,北原冰封的地脉深处,叶红绫心头猛地一跳。
她清晰地感觉到,作为九域基石之一的北原天柱,那万古不坏的柱身上,竟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色死气,正顺着这道裂纹,从凡火外泄的通道悄然渗入现世。
“不好!”叶红绫脸色骤变。
她没有丝毫犹豫,翻手取出一枚刻着古朴“灶”字的令牌,正是玄甲军统帅的“灶令”。
她将灶令狠狠插入脚下冰封的地脉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她身后那尊顶天立地的战神图腾发出一声咆哮,庞大的身躯化作无数条赤红色的火焰锁链,以灶令为中心,疯狂地缠绕向虚空中那道刚刚出现的空间裂缝,将其死死锁住。
“想借轮回之门污染现世?做梦!”叶红绫英眉倒竖,厉声传令,“玄甲军听令!结守灶大阵!以战意为薪,以凡锅为盾,死守现世边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去!”
数万玄甲军将士齐声怒吼,战意冲霄,他们纷纷举起制式的行军黑锅,结成一座固若金汤的钢铁壁垒,将那道被火链锁住的裂缝团团围住。
火门之前,花想容早已匍匐在地,巨大的药炉稳稳地骑在她的背上,炉火的温度似乎让她感觉格外舒适。
她探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精致的嘴唇,一双狐媚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那扇门,鼻翼微微翕动:“林风,这门……闻着有点像烤焦了的焦糖味儿,还挺香。”
她的关注点总是如此与众不同。
林风从炉顶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她的狐首旁。
他手中的断戟“嗡”地一声轻鸣,直指向门后那片死寂的灰烬大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掀翻旧日牌桌的狂傲:“上一任的灶爷若还活着,告诉他,这顿饭,我请他吃席。”
此言一出,杀意凛然。
花想容似乎听懂了这言外之意,她不再趴着,而是仰天发出了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
啸声中,她的身躯急剧膨胀,转瞬间便化作一头身长百丈、九尾摇曳的雪白巨狐。
巨大的狐影神骏非凡,散发着远古洪荒的气息,它稳稳地驮着那尊药炉和炉边的林风,四足猛地一蹬。
百丈狐影如一道白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扇螺旋火门。
在他们身后,火门如被一只无形大手猛然攥紧,火浪翻滚着向内闭合,最终“砰”的一声彻底消失,将现世与那片灰烬大陆彻底隔绝。
踏足灰烬大陆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死寂扑面而来。
这里的风,凛冽如刀,刮在皮肤上,带着一种要将灵魂都剥离的刺痛。
林风从狐背上跳下,双脚踏上厚厚的灰烬。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他脚印所落之处,一缕缕微弱的凡火竟凭空自燃,灰烬被烧开,露出下方焦黑的土地,为这片死寂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
他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燃起一捧凡火,在这片无垠的灰烬上,走出了一条笔直的红色小路,径直通向远方那口巨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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