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对他来说就是意外之喜,一上午他都纠结要不要叫她一起吃饭,思忖了良久他也没拿定主意,直到下课铃想响之后,他才下定决心,等一等再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是大舅常说的话,意思有些事不能急,急了只会适得其反。永昶猜不透梅兰的心思,自我感觉梅兰只是对自己不错,贸然请她吃饭,惹出闲话反倒不是好事。如今,她主动提出来一起吃饭,作为同事,不去倒显得小气了,对外也可以说碰巧了,不存在谁请谁的问题。
两人一人一碗黄花牛肉面,吃着聊着,倒也开心。永昶吃着面条却走了神,脑海中一个劲回旋着一个问题,这算不算济南上学时同学口中常说的约会。
济南上学期间,永昶表现得中规中矩,整整四年,他安静地像跑突泉边的石碑,除了跟男同学偶尔出去转一转之外,剩下时间就是泡在教室里看书。乡下的孩子总是容易自卑,哪怕在村子里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的少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济南跟苗家庄相差十万八千里。城里学生的约会乡下学生看得目瞪目呆,暗咽口水,自卑感愈加强烈,见到女人也愈加胆怯。永昶当然没有那么自卑,可是也没那么骄傲,更不谈有过约会,这当然跟女生少有关系。一个班里三十几人,满打满算才四个女生,狼多肉少是他同宿舍的老杨常说的话。这一个家里一排店铺的少爷,除了睡觉就是找女人,说是住在宿舍,同宿舍的人却难得见他几次。偶尔回来,除了跟他们吹牛,又操了哪个女人之外,就是哪个明星的花边新闻了。
整个敏河小学,七八个老师,除去梅兰跟自己年龄相仿,其余的老师年纪都大上许多,这也是梅兰苦诉永昶未来之前的烦恼,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些老师,俗不可耐,除了聊女人还是聊女人,尤其那个胡老师,还一嘴的大蒜味,臭死了。永昶理解梅兰的孤独,就像没来敏河之前的自己。偌大的村子,那么多的人,永昶却像一个外来人,似乎怎么用力都挤不进那个圈子,差不多大年纪的都在忙,忙各种的农活,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一下头顶的天空,娶完媳妇的晚上也都在忙着传宗接代,整个村子一到晚上就成了坟墓,黑灯瞎火,阒寂无声。
你这样不回家吃饭,家里不说你?
永昶问得随意,却是大有深意,她想通过她的言谈探听出她的家风,若是轻浮的女子,永昶断不会答应娶其为妻的。母亲虽然有一段时间拾篮子都是菜,但是秉承一个理念,必须是过日子人家,这也是永昶打小接受的教育。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经常不回家吃饭,她说的满不在乎,随即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以为我经常跟别人一起吃饭?他们做梦去吧,你问问,敏河学校老师里,我睬过哪个。
梅兰语气中充满自负和骄傲,永昶的心却一暖,感情自己受到了特殊对待,同时又为自己的小家子气不好意思。他真诚地笑了,打趣道,三生有幸,感谢梅老师赏脸。
别贫了,我问你,刚才那么问我什么意思?
永昶顾左右而言它,哪有什么意思,随便问问,心底却在嘀咕,这个小女子,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哦,没意思就行,其实我也馋了,家里自从我父亲病后,中医让戒荤腥,有点素,喊你出来解解馋,就这么简单,别多想,我的饭钱我付。
永昶笑了,感觉对方比自己敞亮多了,说句话还前思后想,乱琢磨人家是什么意思,那有什么意思,一顿简单的牛肉面而已。不过永昶还是感到很开心,毕竟她没叫别人,而能和她一起吃饭聊天,也是多日来的夙愿。
永昶担心的流言蜚语还是不可避免地传播开来,当然,作为当事人却毫无所知,没有哪个人傻到当面说给当事人听。永昶听到有关自己跟梅兰的传言还是巧合,非常平淡的巧合。再一次跟梅兰吃过黄花牛肉面的下午,课间休息,永昶去厕所小解,还没进去就听到胡阴阳怪气地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永昶本来没多少兴致听他们胡咧咧,但是老胡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永昶停住了脚步。老胡说,谁不知道人家舅舅管呼,自家又是土财主,不够着往上扑才怪。说的正是自己。那个老胡口中的白菜想必就是梅兰。永昶压着火,听他们继续叨叨,谁知道里面再也没了下文,随即就见到老胡和刘道理笑眯眯地走出来,看到永昶,无不立马一愣,接着就从永昶身边走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苗老师会发飙,他手拿书本狠狠地拍打着桌子,指桑骂槐道:有的人纯粹吃饱了撑的,闲得蛋疼,要是嘴痒痒了,去厕所墙头上蹭蹭,别嘴跟粪坑一样,还是先生呢,狗屁,连个拾大粪的老农不如。背地里嚼舌根算什么本事,当面说出来多好,站出来再说一遍啊,不敢了吧,在此我奉劝一句,有那闲工夫好好备备课,别弄得学生一考不及格。这话就是打脸了,全校谁不知道胡老师带的学生最差,曾有家长找上门,投诉给校长,说有的老师上课经常不是干这就是干那,更气人的是上着课让学生去外边给买瓜子,这还是先生么,简直就是小混混。最后,在校长的要求下,胡老师保证永不再犯了事。如今永昶赤裸裸地说出来,谁都知道这就是打胡老师的脸。于是就有人偷偷觑过去,发现胡老师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在偷瓜现场当场被逮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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