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轮廓在烟尘中逐渐清晰时,我闻到了一种混杂着青铜、皮革与炭火的气息。那是属于帝国都城的味道,厚重得像压在城门上的饕餮纹铜环,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权力的冷光。
我被绳索拴在马后,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马蹄踏在咸阳城外的驰道上,发出“笃笃”的声响——这驰道修得异常平整,据说全天下的车轮间距都被规定成同一尺寸,无论从哪个郡县来的车,到了驰道上都能畅行无阻。“车同轨”,我忽然想起这个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怀里的石头微微发烫。
“时枢,”我在心里默念,“我们离‘秦律’副本还有多远?”
【能量感应显示,核心媒介位于咸阳城中枢区域,具体坐标未知。碎片对‘制度符号’的感应增强。】
制度符号?是指那些统一的文字、律法,还是驰道、度量衡?我望着驰道旁每隔一段就矗立的石碑,上面刻着秦始皇的诏书,用的是那种方正刚劲的字体——我在历史课本上见过,那是“小篆”,是李斯等人奉命创制的统一文字。
“驾!”前面的李大人忽然扬鞭,马匹加快了速度。我被拖拽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抬头望去,咸阳城门下的士兵比别处多了数倍,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竹简,时不时停下来盘问过往行人,连车轮间距都要用尺子量一量。
“是卫尉府的人。”旁边一个押解的士兵低声对同伴说,“听说陛下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城里查得严,连官吏出入都要验‘符节’。”
卫尉府?我心里一动。秦朝的卫尉掌管宫门禁卫,权力极大。这个李大人能调动卫尉府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到了城门口,士兵拦住了我们。为首的校尉看到李大人,立刻拱手行礼:“李长史,您回来了。”
李大人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刻着花纹的木牌递过去:“奉丞相令,押解一名‘异人’回城审问。”
校尉接过木牌看了看,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眼睛眯了起来:“这就是通报里说的那个穿‘奇装异服’的人?”
“正是。”李大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的来历可疑,或许与‘妖言’有关,需仔细审问。”
校尉的目光在我的T恤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研究什么怪物,最后挥了挥手:“放行。不过长史大人,最近城里不太平,儒生们闹得厉害,昨夜还有人在城门上刻反诗,用的还是六国旧字,丞相正发火呢。”
李大人的脸色沉了沉:“知道了。那些刻字的人抓住了?”
“抓了三个,已经押去廷尉府了。”校尉压低声音,“听说……要按‘焚书令’的规矩办。”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焚书令,不仅要烧书,还要严惩那些敢“以古非今”的人。我忽然明白,“文枢”碎片的封印,或许就藏在这场文化与权力的激烈碰撞里。
进入咸阳城后,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像棋盘一样规整,路两旁是高大的夯土建筑,屋顶覆盖着黑色的瓦片。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市”,里面摆满了货物,从岭南的象牙到西域的玉石,琳琅满目。最让我惊讶的是,商贩们讨价还价时,用的竟是同一套度量衡——卖粮食的用标准量器“斛”,称布匹的用统一的铜秤,连买卖契约都要用小篆书写,旁边还得盖着官府统一颁发的印章。
“这就是‘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我喃喃自语。课本上短短一句话,在这里却是活生生的现实,是无数人用习惯的改变、甚至鲜血换来的秩序。
可路边的角落里,总藏着与这秩序格格不入的东西。我看到一个老妇人抱着一卷用楚地文字写的竹简,躲在墙根下偷偷抹泪,竹简的一角已经被火燎过;一个瘸腿的书生坐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写着什么,看到士兵过来,立刻用脚擦掉,脸上满是恐惧——那笔画蜿蜒曲折,分明是被禁止的六国旧字。
李大人似乎没注意这些,策马穿过主街,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座不算奢华但很规整的府邸,门口挂着块木匾,上面写着“李府”两个小篆字。
“把他带进去,关在后院柴房。”李大人翻身下马,对士兵吩咐道,“看好了,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任何人靠近。”
我被两个士兵推搡着走进柴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落了锁。柴房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点光,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灰尘的味道。我瘫坐在地上,手腕被绳索勒出了红痕,火辣辣地疼。
“时枢,能帮我解开绳子吗?”
【能量不足,无法进行物理干预。建议利用环境物品自救。】
我环顾四周,柴房角落里堆着些农具,有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挂在墙上。挪过去,用被绑着的手艰难地够到镰刀,来回磨蹭了半天,绳子终于断了。
手腕获得自由的那一刻,怀里的石头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时枢”的蓝光也同步闪烁起来。赶紧掏出石头,借着窗户透进的光仔细看——石头表面那些光滑的纹路里,似乎隐隐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图案,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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