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枢的余温还凝在掌心,脚下的黑土却已泛起细微的震颤。我低头望去,那些半透明的禾苗正顺着风势轻轻倾斜,苗尖的金色露珠坠落在土面上,竟洇开一圈圈涟漪——这不是普通的土地,泥土里藏着某种活物般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与时枢玉简的螺旋纹产生共鸣。
第三十七卷末尾穿越时空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眼前的景象却已清晰得触手可及:连绵的沼泽在暮色中泛着墨绿,水面漂浮着碗口大的睡莲叶,叶心盛着的不是露水,而是细碎的光粒,像被揉碎的星子。远处那具巨大的龟甲化石横卧在沼泽边缘,甲片上的纹路正随着我的呼吸明暗交替,仿佛一头沉睡的古兽在回应生者的气息。
“这便是息壤……”我蹲下身,指尖插入黑土。土粒湿润而粘稠,攥在掌心能感受到微弱的搏动,松开时又簌簌散开,不会留下丝毫污渍。《风典》残页里记载的“女娲抟土造人,以息壤为基,水为脉,故能生息不绝”,此刻突然有了具象的模样——这土是活的,带着创世之初的温热。
时枢玉简突然悬浮在半空,螺旋纹中的水珠开始旋转,折射出一道青绿色的光轨,直直指向沼泽深处。光轨掠过水面时,那些睡莲叶上的光粒突然腾空,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水纹状的门。门扉半开,隐约能看到门后翻滚的浓雾,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呢喃。
我凑近细听,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最终竟汇成一句清晰的古言:“娲皇抟土,以息壤为骨,以源种为魂……”
“源种?”我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布袋,里面装着从风原带来的各式种子,是李伯临行前塞给我的,说“路上或许用得上”。但此刻,时枢的光轨正落在我脚边的一丛禾苗下,那里的黑土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用指尖拨开表层泥土,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种子露了出来。它通体金黄,外壳上布满细密的纹路,竟与时枢玉简的螺旋纹一模一样。触碰到它的瞬间,种子突然发烫,在我掌心滚了两圈,外壳裂开一道细缝,露出里面乳白的果仁——果仁里竟嵌着一个微型的人形轮廓,眉眼模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
“这就是源土之种?”我想起方才的低语,将种子托在掌心。时枢玉简突然发出嗡鸣,一道风刃从螺旋纹中射出,绕着种子盘旋一周,将其托向那道水纹门。种子穿过光轨的刹那,门扉突然完全洞开,浓雾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沉睡中睁开了眼。
门后的景象渐渐清晰:那不是沼泽,而是一片广阔的谷地,谷地中央矗立着无数根白骨般的石柱,柱身上刻满了与龟甲化石相同的纹路。石柱顶端悬浮着淡金色的光粒,正随着震动有节奏地闪烁,像某种古老的呼吸灯。
我迈步穿过水纹门,脚下的触感从湿润的黑土变成了干燥的石质地面。谷地的空气带着陈腐的草木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铜锈味。抬头望去,那些白骨石柱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穹顶,穹顶中央有一道裂隙,天光从裂隙中漏下,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光斑尽头,半块青铜残片正嵌在一根最粗壮的石柱上,残片上的“娲”字被光映照得发亮。
“这是……‘娲皇之佑’的碎片?”我刚要走近,那些白骨石柱突然发出“咔哒”声,柱身上的纹路亮起红光,无数道影子从柱体中渗出,在地面聚合成兽形——它们长着狼的躯干,却拖着蛇的尾巴,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正是古籍中记载的“守骨兽”,女娲补天后用来守护息壤秘境的灵物。
守骨兽嘶吼着扑来,利爪带起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我侧身避开,时枢玉简自动展开五行风纹,赤、青、黄、白、黑五道光芒交织成盾,将扑来的守骨兽弹开。但更多的影子从石柱中涌出,它们不似实体,却能撕裂空气,留下焦黑的爪痕。
“非识得造人之暖者,不得近此骨……”石柱上传来古老的声音,像是从青铜残片里飘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掌心源土之种的温度,以及息壤中那活物般的搏动。女娲造人时,是以自己的掌心温度焐热息壤,才赋予泥土生命。这些守骨兽或许不是在阻拦,而是在考验——考验我是否懂得“创造”的本质,不是蛮力,而是温度。
将时枢贴在最近的一根石柱上,我集中精神回忆着过往触摸过的温度:风原老农夫粗糙手掌的体温,风蚀城风卫甲胄在阳光下的余温,李伯打铁时铁砧上的灼热……这些温度顺着时枢的风纹注入石柱,柱身的红光竟渐渐变淡,守骨兽的影子也开始虚化。
“原来如此……”我走向中央的石柱,每一步都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途经的石柱。那些守骨兽的嘶吼越来越弱,最终化作光点,重新融入柱身的纹路中。当我终于站在嵌着青铜残片的石柱前时,整座谷地的白骨石柱都亮起了暖黄色的光,像无数支点燃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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