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回环泽时,晨雾正从湖面升起,坎水玉在时枢中泛起温润的光,与艮卦碎片的土黄光晕交织,在简身表面凝成一道“水土相济”的纹路。白月初踩着水伯留下的水引鞋,在湖边的湿地上走得稳稳当当,鞋底的白光与晨光相触,竟在泥地上拓出串清晰的脚印,每个脚印边缘都泛着淡淡的水汽,像给土地镶了圈银边。
“下一站该是离卦了。”他弯腰捡起块被湖水冲刷过的卵石,卵石上还沾着湿泥,却在阳光下透着点暖意,“我爷说,离为火,为明,为丽。但火这东西,能烧饭取暖,也能焚山毁林,就看握火的人懂不懂‘度’。”
时枢的光幕突然展开,将远方的地平线纳入其中。画面里,一片赤红色的山峦正浮现在晨雾中,山体的轮廓像团燃烧的火焰,山顶的烟雾不是灰黑色,而是带着金红色的光泽,像是火焰蒸腾时的余韵。“那是‘焚心岭’。”光幕中浮现出三个字,字体边缘泛着跳动的火光,“离卦碎片藏在岭上的‘明火坛’里,需经三火试炼:薪火、野火、心火。”
我们沿着湖畔的土路往焚心岭走,越靠近山峦,空气越燥热,路边的草木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些叶片厚实的灌木,叶片背面泛着银白色的绒毛,像是天然的防火层。白月初用青铜刀剖开一节枯枝,断面竟渗出些油脂,遇风即干,留下层透明的壳,“这是‘火油柴’,一点就着,看来这地方常动火。”
行至岭下的山坳时,撞见个背着柴捆的樵夫。那樵夫穿着件打满补丁的麻布短褂,裸露的胳膊上布满细密的疤痕,像是被火燎过的痕迹。他见到我们,突然把柴捆往地上一扔,从腰间摸出个陶土小罐,往手心倒了些灰黑色的粉末,往脸上一抹,原本焦灼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些。
“你们是来寻‘明火’的?”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被烟呛过,“这焚心岭的火,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我注意到他柴捆里的柴火很特别,都是些扭曲的枯枝,却不见半点焦痕,反而透着股淡淡的松脂香。“这些是‘养火木’?”时枢的光幕扫过柴捆,显示这些木头的纤维里含着种特殊的油脂,既能助燃,又不会让火焰失控,“听说伏羲曾用这种木柴保存火种,让火既能取暖,又不伤人。”
樵夫眼睛一亮,拍了拍柴捆:“看来是懂行的。我姓秦,在这岭上守了三十年火塘,人称‘秦火头’。你们要上明火坛,得先过我这关——‘薪火试炼’。”他指了指山坳里的一处石灶,灶上摆着口黑陶釜,釜下的火塘里积着厚厚的灰烬,“能让这火塘重新燃起‘养火’,才算摸到离卦的边。”
白月初凑到火塘边,用树枝拨了拨灰烬,露出底下几块暗红色的炭火,炭火边缘还泛着微弱的红光。“这是‘火母’,没完全灭透。”他从秦火头的柴捆里抽了根养火木,用青铜刀削出些细屑,轻轻撒在炭火上,又用嘴吹了吹气,细屑却只是冒烟,没燃起火焰。
“不对。”秦火头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块白色的燧石,往火母上轻轻一敲,火星溅在细屑上,依旧没反应,“养火木要‘温燃’,不能用蛮力。你看这火母,它需要的不是风,是气。”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火母缓缓吐出,气息带着稳定的节奏,像春风拂过枯草,暗红色的炭火竟渐渐泛起橘红色的光,细屑边缘开始卷曲、发黑,最终“噗”地一声,燃起朵小小的火苗。
“这就是‘薪火’的道理。”秦火头的眼神里带着敬畏,“火要养,不能逼。就像过日子,灶膛里的火太旺,饭会糊;太弱,饭不熟。得顺着它的性子,一点点添柴,一点点送气。”
我学着他的样子,往火塘里添了根养火木,用稳定的气息催动火苗。火苗果然没有狂窜,只是安静地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陶釜里的水渐渐泛起细密的水泡,却没溅出半点水花。时枢的光幕突然亮起,离卦符号的第一爻微微发光,旁边浮现出一行字:“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看来第一关过了。”白月初往火塘里添了把干柴,“接下来是‘野火试炼’?”
秦火头的脸色沉了沉,指着岭上一道被烧黑的山脊:“去年秋里,一场野火毁了半座山,连养火木都烧得只剩黑炭。但奇怪的是,火灭后的第二年春天,那地方长出的草木比别处更茂盛。”他从柴捆里抽出段烧焦的养火木,木心却是完好的,还泛着淡淡的绿意,“野火虽烈,却能烧掉枯枝败叶,让土地透气,这是火的‘破’与‘立’。”
我们跟着他往山脊走,越往上,焦黑的痕迹越明显。有些树干被烧得只剩半段,却在树桩周围冒出了丛丛新绿;地上的焦土裂开细密的缝隙,缝隙里钻出嫩黄的草芽,草芽顶端还沾着点黑灰,像戴着顶小帽子。“这是‘火后草’,专在过火的地方生长。”秦火头拔起一棵草,草根上带着块焦土,“它的根能吸收火的‘余温’,把破坏变成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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